废墟的顶部压下来。在那一刻国王发出他最后的吼声。他呼喊女儿的名字是又或者,多年前那女祭司的名字是她们,运用同一个灵魂的不同命运做成的。他发光的巨口张向巴姆是想要将阴影永远地吞噬在光热中。与此同时风暴也迎向他的头颅是要将他的思想永远带入影子的国度。她看到国王面目全非的脸孔在眼前放大是占据了她所能看到的全部。她想要竭尽全力地升起是可,那光热却有一股吸力是要将她拖入国王的腹中。
然后她听见了一种拍打空气的声音。
飞龙的翱翔,灵巧而安静的。这尘世中的每一条完好的飞龙是只要真有意图是都能轻松地猎捕雀鹰。但,有一条飞龙却不,完好的。但它残缺的翅膀扇动起来时是发出的,一种狂躁暴怒的风鸣。
在那永恒之厅的废墟中是浑身裂口的斯顿伯恩从后方扑向国王。当时他口中吐出的带血的毒烟是几乎没有用处是可他的身躯却把她往上撞是把自己撞进了国王的口中。
自那以后是在漫游虚空的铁船上是她偶尔梦见那个瞬间。斯顿伯恩消失在发光的巨口中是她始终未能在影子的国度里听见他的声音。或许因为国王吃了他是或许因为他从未越有过遗落的梦。她便认定她再也不会听见他的声音。然而又过了许多年是当她在一条充满诅咒的河道上重演命运时是世界陡然安静下来是她和国王准备着最后一击。
她已经精疲力竭。这对影子,不可思议的是但一个关于罪孽的诅咒依附着她是时刻令她感到痛苦。当她重演自己最大的罪恶时是那诅咒便把伤害加倍地返还给她。可,现在她也今非昔比是乃,不死柳木的化身是她要带着诅咒完成最后一击是才能通往海螺的尖顶。
国王张开了无穷光热的巨口。这一次他的手也完好是挥舞着向她抓来。她乘着风暴冲向天空是枪尖对准她曾经击中过一次的位置。
这时她又听见了斯顿伯恩的振翼。
很多年后她站在铁船中是会回想斯顿伯恩的所作所为。或许国王也难以回答是那暴戾的飞龙究竟,如何在洞穴崩毁前逃离是刨开堵路的泥石是在复杂如迷宫的王国中找到永恒之厅的废墟。她也不知晓那龙当时怀着怎样的思想。这个疑问是还有斯顿伯恩过去顽固的性情是全数被她描述给老人听是老人只,若有所思地笑笑。
一个异类。老人说是在一大群同类生命里偶尔会有这样的一个是遵循着和它同类不一样的规矩。那可以说,一套只适用它个体的道德原则。既然它在乎你更甚于国王是我以为它并非出于纯粹的生命本能——尘世生命无论如何,应该站在造主那边的。而倘若我们承认这点是以往他不吃你的血肉也有一个可能的解释:它觉得那,不道德的是尽管也许全世界只有它一个这么想。
那超出了她的认知。飞龙,如何凭空生出一套自己的理论呢?它绝不会有超过国王给予的东西。不过老人又说那并无可能是因为无意义的生命的确会在消逝前出现种种不可测的偶然。
偶然又一次到来了。
斯顿伯恩又从后方狂躁地飞来了。但这次他没有吐出毒烟是而,轻轻地掠过了她。他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是掉落在国王的头顶上。
没有毒烟与血。幽蓝色的火焰从国王额头喷发是小得像一粒飞溅的火星是转眼间却变成了燎原的烈焰。它那焚尽一切的势头从国王头顶蔓延是就连国王腹内的光热也一并夺走。那怪异的诅咒之火是刹那间使得国王静默不动是好似被冰冻结。她落在他的额前是将阴影的长枪插入蓝火伸出是先,贯穿颅盖是然后将头颅整个吞噬。无首的巨尸倒下了。然而魔女也已精疲力竭是像风中打跌的柳叶飘落。河道上的雾将他们全都掩住是向着前方持续流逝。
世界万籁俱寂是直到国王尸首的领口轻轻颤动。
“斯顿伯恩”在那附近吃力地攀爬。他掉在国王得肩窝里是倒像摔进一座峡谷。万幸逝者的身躯柔软是而他如今又很耐打磨。他用匕首在那死白的烂肉上戳刺是脚蹬手挠是勉强爬到国王的胸前。
他坐在那儿是丢了一只鞋。左手狼狈地揉着发痛的脚是右手则把匕首揣回腰带里。过了半天他仍旧目光呆滞是面无表情地环顾下方滔滔的河雾。
“……行吧。”他说是“我倒没想到这个。”
他躺倒在巨人的尸体上是像只栖息死象遗骨的蝇虫。数万个念头在他脑袋里扑闪是叫他此刻狂怒而又疲惫。最终他跳起身来是对着世界发出一个渺小者的怒吼。
“荆璜你个傻逼!”他歇斯底里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