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胜点点头,补充说:“潞州的李筠、幽州的契丹以及晋阳的刘汉,吾以为,李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左子光挑起大拇指,赞叹道:“黄伯父高见,小侄远远不及也。”
王大虎摸着下巴,思考一阵子,忽然笑着说:“照我看啊,李筠若真有反叛朝廷之心,必定会联络刘汉和契丹人,否则,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黄景胜的右手食中两指,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稍微整理了下思路,说:“老三以前曾经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样子,很多人,包括朝廷在内,忍不住要对咱们动手了。”
话音刚落,守在门外的心腹进来小声禀报说:“刚刚从政事堂那边传来的消息,因为李安国强抢民妇一事,其父李虎主动请辞天武卫都指挥使之职。”
左子光笑了笑,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黄伯父分析得一点没错,有一张大幕正在徐徐张开,打算将咱们一网打尽。”
黄景胜点了点头,叹息道:“老三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起初只是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老三果然是有先见之明,枉他屡战屡胜,立下如许多的赫赫战功,实在是令人感到心寒啊。”
按照分工,黄景胜出面替李中易打点官面上事务较多,王大虎则主要负责控制开封城内的暗线系统,职权范围之中的阴暗面较多,暗地里干的见不得光的事情,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所以,王大虎显得异常之冷静,只是淡淡的说:“迟早的事儿,不足为奇。事已至此,大家还是想办法,怎么破了眼前的局吧。”
左子光一直没吭气,黄景胜冷不丁的问他:“将明啊,如果我所料不错,李安国的事情,京畿巡检司那么大的动静抓人,你别告诉我你啥都不知道哦。”
李中易曾经告诉过黄景胜,左子光是个胆大包天,啥事情都敢干的家伙,一定要好生约束着,别让他太过于胡来。
自从,左子光被李中易调回开封之后,倒也没有捅出大篓子,平日里专攻殿前司以及侍卫亲军司的中下级军官,倒也暗中笼络了不少人。
黄景胜原本以为,左子光挨了李中易的收拾之后,至少会吸取教训,消停一段日子。
可是,看了左子光波澜不惊的表现之后,黄景胜立即起了疑心,陡然间意识到,发生在李琼身上的事情,很可能有左将明在暗中推波助澜。
说句大实话,左子光原本有些想不明白,李中易为何会把京城内事务的最高决策权交到黄景胜的手上,哪怕给了王大虎,他也想得通。
可是,平日里以富贵豪商模样示人的黄景胜,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一语点破了左子光的暗中图谋,这便大大的刷新了左子光对于黄景胜的认识。
既然已经被点破了行藏,明眼人面前再说瞎话,就不仅仅是不合适的问题了。
左子光抖擞起精神,郑重其事的站起身子,深深的一揖到地,满是歉意的说:“二位伯父,请恕小侄擅专之罪。”
王大虎微微一楞,紧接着意识到,还真被黄景胜料中了,左子光背着他们二人暗中搞了不少秘密行动。
黄景胜摆了摆手,轻叹道:“你是老三的入室弟子,肩负着联络韩通和赵老二部下的重任,如果没有自专之权,在形势瞬息万变的情况下,你也很难办的。所以,我一直没有约束过你的行动,是这样的吧?”
左子光心里明白,黄景胜确实没有干预过他的行动,很多事情他也私自隐瞒了下来,并没有告知黄景胜。
“多谢黄伯父宽容大度。”左子光心甘情愿的恭身行礼,没有丝毫的杂质。
黄景胜挥手示意左子光坐下,饮了口酒,接着说:“李琼对于老三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太祖时期,李琼可谓是呼风唤雨,极为得势。然而,到了先帝时期,李琼自己不争气,吃了南唐林仁肇的败仗,结果是地位一落千丈,这才有了欲将李七娘子许给老三为贵妾的提议。”
“老三做得非常对,当场拒绝了。”黄景胜语重心长的说,“我成天和钱打交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收买的。同理,对于自己的盟友,必须要有格外的尊重。咱们和李琼固然不能完全说真话,却也不能私下里太过算计了。须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将明,我素来欣赏你的过人胆识以给眼光,可是,你把李七娘和符茵茵同时送去见老三,岂不等于是要让老三家宅从此不宁么?”黄景胜说到这里,禁不住又想深了几层,陡然停顿之后,忽然拍桌而起,“好你个左将明,差点就被你给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