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传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郁小仙,端正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但却是蹙着眉头说了一句话:“孩儿谨遵父命。”
谨遵父命,就是同意秦兆苗的说法,以后除了初一和十五,侯府的后院他是不会再踏足了。
郁小仙恍若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一下子就愣住了。在这大热的天气里,她却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冷嗖嗖透着心寒。
“玉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尖声叫道:“你不肯见我?”
这个世界上,秦玉传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看重、恨不得拿命去换他开心的宝贝。可现在这个宝贝竟然说不愿意见她?
这话就如同将一把利刃插在了她的心头,痛得她差点就晕了过去。
秦玉传沉默的低了头,连解释都没有。
秦兆苗则是皱了皱眉:“小仙,不是你说让玉传自己选择的吗?这会儿又这么吓唬他干嘛?”
合她心意的就能尊重,不合她心意的就要呵斥吗?
郁小仙听不到儿子的解释,便忍不住将怒火牵连到了秦兆苗身上:“我吓唬他?分明是你以父亲的身份压迫与他,逼着他做了这个选择!玉传从小就亲近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离间我们母子的关系,他如何会变成这样!”
说完便伏在榻上呜呜哭泣起来。她再一次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觉得自己瞎了眼,才看上了秦兆苗!
秦芳芷既同情郁小仙又不敢和秦兆苗顶嘴,只好在旁边轻声劝她:“母亲……别哭了。当心肚子里的小弟弟啊……”
哎。做女人真可怜。不仅要管家理事伺候男人,就连亲近自己的子嗣也要看男人的脸色。
秦兆苗听到郁小仙的诛心指责,身子一哆嗦,差点没给气死。若不是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在郁家做客,他这会儿定是愤然甩袖,到姨娘侍妾那里去寻安慰了。
“玉传年岁也大了。怎么好跟着你们这些妇人在一起呆着?”他忍着怒气说道:“慈母多败儿。你要是想看着玉传将来没出息,就尽管让他在内院和那些丫鬟婆子们厮混吧!”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郁小仙平日里看着还挺通透懂事的。怎么一到了郁家就变得这么泼妇了呢。秦兆苗看着哭泣不止的妻子,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郁小仙哭了一会儿得了发泄后便也想通了。她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那贾宝玉一样,整日里混迹在一群丫鬟中间,专爱偷吃女人嘴上的胭脂为乐的。但是秦兆苗这般限制实在太严厉了。每每想到一个月里她只能见秦玉传两面,她这心里便又痛又堵。
再有,对方的态度也令她十分反感。
“算了算了。玉传每日总要给你请安的。”面对着哭泣不止的郁小仙,最后还是秦兆苗先妥协了:“请安过后就不能再留在内院了。”
也不能为了读书就忘了孝道吧,秦兆苗这样安慰着自己。大不了赶紧给儿子弄个柬帖送到学监去好了。不拘他学几年,只要别受这妇人的影响就是了。
郁小仙知道这已是秦兆苗的最大让步,当即便收了声,止住了哭泣。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不通,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会如此冷情。
秦兆苗见郁小仙终于不哭了。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叫了秦玉传到旁边厢房休息。却见对方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默默走到郁小仙身边问道:“阿娘,你将来也会像对待姐姐那样辱骂我吗?”
姐姐?
郁小仙转头就朝着秦芳芷望了过去。心想难道是秦芳芷在秦玉传耳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才挑拨的他们母子关系这般紧张的?一念至此,她的目光便有些幽深起来,落在秦芳芷身上时便令对方很有些不舒服。
“跟我有什么关系?”秦芳芷忍不住辩驳道:“母亲对我一向宽容,何曾辱骂过我了?是不是哪个狗奴才在你耳边挑拨离间了?”
到底是哪个碎嘴的奴才秧子在弟弟面前嚼舌根啊!让她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对方!
秦玉传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刚才的那位姐姐。还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