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寒初蓝的手臂倏地收紧,用力之大之猛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寒初蓝知道他此刻心里难受,就算觉得被他搂得痛了,她也默默地忍受着,一声不吭,甚至反手搂住他,默默地给他安慰。
虽说她只是在分析,可仅是分析也教人崩溃,难以承受。那些人可都是夜千泽的亲人呀,可他的亲人却一个个地联手,只为了取他的性命,如果真相果真如此,真不知道夜千泽该如何去承受及面对。
追查真相,有时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及承受能力,因为真相往往是残忍的。
“他们……”
夜千泽只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无法说下去。
“千泽。”
寒初蓝心疼地叫着,费力地挣脱了他的搂抱,人跟着坐起来,看到她坐起来,夜千泽马上也跟着坐起来,大手掀开纱幔,一抄,便把她的衣服抄到手里,心急地给她披上,嘴里还不忘说着:“天气冷,起来就要先穿衣服。”
“千泽。”寒初蓝自己接过衣服披起来,反身心疼地望着他,此刻他的世界天旋地转了,他竟然还分心关心她会着凉,寒初蓝感动得想哭,也心疼得想哭。细看她的相公呀,细皮嫩肉的,像个女人似的,这样的男子,别说是女人想疼着,就连男人见了都不忍心去伤害,可那些人却狠心地一再伤害他,一次害不死,还接着来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无数次。
“如果你难受,可以发泄出来。”寒初蓝把自己的衣袖卷起来,把手臂伸到夜千泽的面前,说道:“你咬我吧,狠狠地咬,这样就能发泄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好不担心,担心他承受不了,担心他会马上就去找那些人兴师问罪,然后会落得被人再次联手杀害。
一想到这些,寒初蓝的心就揪痛起来。
她知道皇家无情,也仅是从电视上,小说上看到的,自己无法体会和理解,因为她没有亲身经历过,现在她才知道,皇家的无情远远比电视和小说里写的要狠。
有时候明明是无辜的人也会成为人人想诛之的对象。
“蓝儿。”
夜千泽连忙替她把衣袖放下来,想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让寒初蓝更加的心疼。认识他至今,也有大半年了,他虽然不是笑口常开的那种,但待人还是很温和的,她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比此刻更难看的神情。
“傻蓝儿。”
夜千泽轻叹着把她搂入怀里,呢喃着:“我的傻蓝儿,我怎么会咬你的手臂来发泄?我没事……这点,我还是能承受得起的,再说了,不是还没有确定事情的真相吗?或许……”他没有再说下去,不愿意再心存侥幸。
或许他的身边,除了母妃留给他的五千暗卫,以及寒初蓝和李氏之外,就再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他是痛自己的亲人有可能都是欲自己于死地的凶手,但他依旧庆幸,庆幸自己身边还有可信之人,庆幸老天爷给了他一个他可以完全信任,永远都会向着他的妻子。
“千泽,你不会马上就去找他们兴师问罪吧?”
夜千泽松开搂着的她,低首轻轻地亲了亲她的眼睛,脸上是温柔的,但眼神却是阴寒的,“蓝儿不要担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夜千泽了,更不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小毛孩,我一定会掌握到证据了,才会找个机会替母妃报仇的。现在他们那么多人,一个个都围在老太婆的身边,形成了包围圈,也是连锁链,我不能随意动他们任何一人,一动便是牵一而发,对我非常不利。十几年我都等了,我不在乎再等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送去向母妃赎罪的。”
他连太皇太后都不称为“皇祖母”了。
“对的,我们现在的能力有限,就算爹是摄政王,或许也培养了一些势力,但爹始终记着亲情,就算他怨着恨着,终究不会狠心,如果我们现在就有动作,只会死得更快。”
寒初蓝认真地说道,“千泽,你在西营那里好好地努力,那里或许便是你的起点,你只有强大起来了,才有能力去追查真相,才能还母妃一个公道,才能保护好自己及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我会在你的后方好好地帮你赚钱,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权势和财富都要兼有,否则你有权没财,还要受人牵制呢,有财没权也是一样的。”
夜千泽再一次用全新的眼神审视着自己的小妻子,寒初蓝也不算小了,身高较半年前要高了不少,也长了点肉,就是在他的面前,她还是算小的,他也喜欢她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双手托着寒初蓝的脸,夜千泽忍不住说道:“蓝儿,你懂得的实在是太多了,想事情也想得长远。一般的大家闺秀就没有你这种长远的目光。”
寒初蓝笑,她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在现代里又接受过高等教育,现代人的思想当然比古代人要前卫。现代里一切往钱看,可是相当的现实,那些满嘴说钱俗,不要事事拿钱来说事,都是空口白话,听听就好,当不了真。在现代的都市生活里,就算是农村,也是事事要钱,没有钱,还真的不行。寒初蓝从来不会否认自己不爱钱的,不过她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对不偷不抢不骗不贪,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
“我已经在南城区买了一栋房子,前面有个小院子,后面也有后院,开酒楼不错,也能当成客栈,反正就是吃食住宿,先把生意做起来,等赚回了本钱,再另外开分店,像金玉堂那般有不少的分号,处处赚钱,乡下里,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土地,种蔬菜瓜果,种水稻,都可以拿来换钱的。所以,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娘子我最喜欢的就是赚钱了。”说到这里,寒初蓝忍不住又笑了笑,叹着:“不过半年时间,我的心境也变了。以前我的要求很低,只想努力地让我们一家三口吃饱穿暖,刮风下雨时,不用跑到别人家里受白眼,现在我的胃口也大了,追求着更多。不过人就是要不停地前进,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往后退,这叫做上进心。”
夜千泽宠溺地又亲她一记,想起当初刮风下雨时,一家三口跑到张四家里避雨,受尽了四嫂的白眼,寒初蓝当时很有骨气,马上就走。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的娘子是个有骨气的人。
“钱的事,我不担心。”夜千泽还是替她把衣服穿上,怕她着凉,她可是最怕冷的那个。“我母妃有很多嫁妆的,早在我很小的时候,母妃的嫁妆便转到我的名下了,交由那些暗卫们打理,如今分散在全国各地。”
寒初蓝听得两眼一亮,“这么说,你很有钱?”
“反正不会穷。”
“那你当初还装得那么穷!”
“隐世隐世,不穷如何能隐世十二年?”夜千泽笑了笑,“这也是他们的意思,要让我体验穷人的生活,不让我变成个纨绔子弟。”
寒初蓝点头,也是,如果夜千泽逃命在外,依旧拥有大量的财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差奴使婢的生活,他永远都无法成熟起来,也无法独当一面,更不要谈追查母妃死亡的真相了。
“千泽,你还没有说西营那些人如何呢?你有把握征服他们吗?我听你开口闭口那班无赖的,他们真的很难缠?”寒初蓝转移了话题。从她打探来的消息中,西营只有三千名将士,但相当的难缠,个个狂傲嚣张,又高手如云,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她很好奇,这班无赖是怎么的无赖法?有多么的难缠?寒初蓝的两眼亮晶晶的,像两颗黑珍珠似的,骨碌碌地转动,宛转间流动着的都是耀眼的光芒,夜千泽爱极她这个样子,她只有对一件事上心了,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估算着时辰,还有些许的时间可以解答爱妻的好奇,夜千泽便把他昨天到了西营后所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寒初蓝听完后,忍不住笑着:“这群逗比,比无尘等人更好玩。”
逗比?
逗比是什么意思?
夜千泽又从爱妻的嘴里学到了一个新词。那三千残军原来不叫无赖,叫做逗比。
“千泽,你说他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明明就三千人,为什么敢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寒初蓝又发挥她活了两世都不算笨的脑袋,开始分析着。好在她在现代里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就算她没有什么大本事,看书看得多了总是有好处的。“朝廷要是派炮兵去消灭他们可是轻而易举的。”
夜千泽沉凝着,他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怕朝廷,甚至是怨恨着朝廷,才会对朝廷安排去的将领整治,暴打。
“估计是他们心里只记着云将军的好吧。”
“云将军有这么好的军队,怎么还会战死沙场?战神当年以少胜多,血战到底,都没有战死沙场呢。”寒初蓝觉得能练出这样英勇的军队的人,肯定是很会用兵之人,这样的用兵奇才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意外地战死呢?那不是连战神都不如了?战神的军队虽然也厉害,却没听说能有云家军这般厉害,只不过战神幸运,百战百胜而已。
不过战神身为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功勋,寒初蓝也觉得她非常了不起了,她是打心里欣赏着战神的,哪怕战神是自家男人的政敌。
“千泽,你说云将军的意外战死会不会与朝廷有关?例如粮草供应不足,或者是军火不够先进,或者是被人算计,抑或是被奸臣阴了一把,我就听说战神当年与东辰帝君那一场血战就是遭奸臣所害的。”
夜千泽越发沉凝了,云飞扬战死的时候,他已经隐居于张家村了,年纪又小,根本不知道原因,就连他爹都不知道。
“最伤将士们心的,无非便是他们在战场上流血流汗,拼死杀敌,却有人在背后猛给他们刺阴刀,让他们的兄弟枉死。”
寒初蓝忽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场电视,那是说明朝最后一位皇帝崇祯的,驸马领兵在外面杀敌,公主在皇城上日夜守望,盼着郎归,当驸马打了胜仗后,飞骑捷报,满朝高兴,但在君臣高兴之时,奸臣就开始作怪了,担心驸马功高了,还朝了,影响自己的利益了,有些还被清朝收卖,在皇帝面前极尽馋言,朱由检又是个疑心极重之人,袁崇焕不就是死于清朝的离间计,朱由检的疑心之下吗?
那电视里的驸马在大军缺粮之时,将领连催军粮,奸臣却极尽抵毁,说驸马仗着打过了胜仗,用粮用得比他人多,反正就是极力抵毁之事,最后驸马知道了这些事,痛哭地问着太子殿下,别人不知道他,难道负责给他征粮的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吗?可是太子殿下当时也无能为力。再后来的战事,明朝节节败退,将士们没有吃的,没有力气抗敌,两军交战岂有不败之理?再厉害的将领,都无能为力呀。
那些用着自己的鲜血去保卫自己的国家,保护着皇上江山龙椅的将士们,他们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自己人的手里。
寒初蓝没有把那部电视看完,也不知道那部电视叫什么名字,但仅是那一点点的场面,足够让她嘘唏不已。
云飞扬那么厉害,他的意外战死,是否也像电视里放演的一样?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自己人的手里?
他的下属们心明如镜,若于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在心里怨着,恨着,就不把朝廷放在眼内,不愿意再为朝廷效力,但他们的忠心依旧在的呀,他们这般狂傲无理,惹事生非,无非是希望朝廷能重新把他们纳入眼内,然后还给他们的云将军一个公道,以告慰英灵。
“蓝儿。”夜千泽忽然受到了启发,知道自己该怎样去真正地征服那三千云家残军了,他没有把自己受到的启发说出来,只是欣喜地把寒初蓝重新带入怀里,狠狠地吻了几遍,吻得寒初蓝差点情动想扑倒他,又不能,因为他马上就要赶回西营了。
捕捉到他的欣喜,寒初蓝心底明白,自己的猜测,或许又一次猜中了。
滑下床,寒初蓝替夜千泽拿来了衣裳,亲自替他穿上,一边帮他整理衣裳的时候,一边叮嘱着:“千泽,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那些人真的收服不了,你也不要逞强,不过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能成功的。还有,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就行了,不要天天跑回来,容易被人发现,你也累,我会心疼的。我在家里,你也不用担心,你娘子一直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包着她双手,夜千泽不舍地又低头戳吻一下她的脸,爱怜地说道:“蓝儿,我对不起你,才分离三个月,团聚了还不足一个月,又要分开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夜千泽笑,知道她心有不舍,但总是坚强地承受着分离的痛,默默地支持着他。
有妻如此,他知足了。
“一个星期指多少天?”夜千泽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
“七天。”
夜千泽记住了,一个星期为七天。
“披上这件披风,清晨特别冷。”寒初蓝拿来了一件披风,踮着脚把披风披到夜千泽的身上,又仰着头,细心地帮他系上带子。
“蓝儿,天色还早,你回床上再躺会儿吧,早饭什么的,你别再自己动手了,让星月做,你可以多躺一会儿。”
“嗯。”
寒初蓝随口应着,只想让他放心地出门。
夜千泽又把她狠狠地搂了一次,才转身离去。
寒初蓝连送他到房门口都没有,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门关上了,她依旧默默地站在那里。
夜千泽悄然离开后,寒初蓝没有再回到床上躺着,她衣服都穿戴整齐了,懒得再睡,一会儿又要重新穿衣服,她嫌麻烦。
穿越也有大半年了,至今她都还嫌古代的衣服麻烦,穿了一件又一件的,像包粽子。
她在桌前坐下,又拿来了笔和纸,在纸上勾勾画画的,计划着把昨天才买到的房子好好地装修一下,这样才能投入使用。
对了,她的厨子还没有请到呢。
这帝都那么大,人才必定不少,就是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挖掘人才为己使用。她的酒楼共有两层楼,楼下,她打算推出自助餐,价钱方面便宜一些,适合大众,楼上才供给那些谈生意呀,约会呀的人使用,也就是设有雅间的,但她还想劈出一些房间来当成住宿使用,这样一来,房子不够用了。所以她想加建一层楼,把三楼当成住宿的地方。
这样又需要一笔钱!
算了一会儿,寒初蓝决定先做酒楼使用,等到赚了钱再加建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