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陆凯凑过来,看了小吴一眼,却摇摇头:“你这个假设很难成立,能对你家暴的人,应该没几个。”
小吴白了他一眼。
李竹道说:“你们这帮90后没经历过贫穷,甚至都没怎么见过,所以不知道贫穷有多可怕。”
“我刚毕业时,在一个贫困县的公安局实习,碰到过一个案子。”
“县里的一个农妇在家不小心将农药洒在面粉上,却舍不得扔掉面粉。农妇小心翼翼地把沾了农药的上层面粉去掉,用剩余的‘好面粉’做馒头,吃了馒头后全家都进了医院,丈夫死了。”
“农妇哭过后,却认为馒头用面多,所以有危险,包饺子吃了应该会没事。吃了饺子后,全家又进了医院,女儿死了。农妇不敢再吃这面粉,就拿去喂牛,结果牛也死了。”
“邻居见她家那段时间总是接二连三的死人死牛,所以报了警,调查之后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小吴瞪大眼睛,明显不信:“李队,你编的吧?”
李竹道一摊手:“你看,这就是富裕限制了你的想象。作为普通人,我们无法理解超级土豪的生活和行为;超级土豪同样也没法理解普通人的生活行为,同样的道理,普通人也没法理解这些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的行为。”
陆凯却突然说:“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
李竹道和小吴齐刷刷地看着他,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大道理。
“当年的农药,在质量上比现在要好得多。”
……
陆凯在很多时候一说话就让他们想起小王。
见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当中却颇为古怪地盯着自己看,陆凯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化解了尴尬,继续说道:“我不是质疑李队说的这个案子的真实性,类似的案子,我们局里的法医也碰到过,而且老拿出来教育我们,要艰苦奋斗、勤俭节约……”
根据陆凯所说,这名法医叫禹德望。
十几年以前,禹德望接到当地贫困山区派出所的一个电话,说他们辖区发生一起投毒案件:一家人中毒,女主人死亡,儿子正在抢救,而嫌疑人居然是女主人的亲生女儿。
禹德望一行在派出所见到了嫌疑人,也就是死者的女儿,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
嫌疑人一脸麻木,呆坐在讯问室,问什么问题都是简单说一两句,看不出是忧是喜,似乎母亲死亡、哥哥在医院抢救都和她无关。
很快,禹德望他们了解了基本案情:死者60多岁,是家中的女主人;中毒抢救者,40岁,是死者的儿子;嫌疑人30多岁,是死者的女儿。
当天早上,嫌疑人带了祭肉到死者家。因为当天是她父亲的忌日。嫌疑人做了早饭,还煮了白肉,她们一家准备中午时到父亲的坟上祭奠。煮一锅白米粥,炒一点简单的蔬菜,放一起搅和,这就是早饭。
嫌疑人的母亲和哥哥在吃早饭时,吃到一半母亲就出现呕吐症状,继而昏迷。哥哥不知所措,就去找同村一个家族的大伯。
女儿没吃早饭。
大伯到他家后,认为母亲是突发疾病,要送医院。大伯开着自己家的三轮车带着死者,还有女儿、儿子去村里诊所。
诊所的乡村医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这不是疾病,而是中毒,需要马上送大医院。
在这个紧要关头,死者的儿子不见了,寻找后发现儿子倒在三轮车上,竟然也昏迷了。
一家人两人中毒昏迷,现在只有死者女儿能做主了。女儿却说,母亲和哥哥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根本不是什么中毒,更不需要治疗,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当时大伯和医生都懵了,人命关天,回家休息一下就能好?大伯决定必须去大医院。在大伯和医生送病人去大医院时,死者女儿居然借故夫家有事,先走了。
抢救结果前面已经说过,女主人死亡,她儿子正在抢救。
连续两个人中毒,而身为他们至亲的女儿却反应怪异,乡村医生觉得此事蹊跷,就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立刻去找死者女儿,发现她根本没回夫家。而是在死者家中,若无其事地喂鸡。遂将其带到派出所。
案情很简单。毫无疑问死者女儿的嫌疑最大,原因有五:早饭是女儿做的;只有女儿没吃早饭;发现母亲和哥哥中毒后不愿抢救,这也是最可疑的;从犯罪心理上来说,投毒案多为女性所为,因为女性体力远弱于男性,实施犯罪更多采用投毒这样的间接形式;女儿与母亲、哥哥长期关系恶劣,有作案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