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芙的心仿佛被重物狠狠击中,她一只手举着吊瓶杆子,另一只手按住胸口,急促地呼吸着,她在听唐晓莲说出兰馨怡是足月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怀疑,却还是自欺欺人地不敢相信,可现在——
兰海军居然面不改色、清清楚楚地问了出来,这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啊?真是滚蛋至极!
“你,你……”唐晓莲连说了两个你字,后面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了,如此挑明了的话题,让她没有勇气面对。
“是这孩子命大,非要来到这世上,来就来吧,我也算尽力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了,能做的都做过了,所以以后,别再找我了!”兰海军冷酷无情地丢下句话,转身欲走。
“可是你对她,未必完全无情!”泪如雨下的唐晓莲终是不甘心地喊了出来,“我知道你做过一些小动作,可也不是决绝的,你终究是留了一份怜悯的,我看得出来,你下不去最后的狠手,只不过抱着尽力而为,听天由命的心态,也因此,我才知道,你对我们……”
“别傻了,唐晓莲,就算曾经是那样,与现实又有什么关系?我也试着努力接纳过你,但不行啊,我还是受不了你,咱们还是难免走到了今天,你又何必……”
“你非要放弃这段婚姻,图的什么?跟那个有夫之妇结婚吗?”秦雅芙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我们各有所图,雅芙,你管不着我。”兰海军冷冷地打量着秦雅芙,“别掺和我的事,掺和多了,当心我舍不放手!”
“你……”
“兰海军,你我早就该恩断义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当初是你想过要的,否则,我宁可她从没有爸爸的,所以,最起码,你得说到做到,尽全力护她周全。
别告诉我,在你眼里,给她点儿钱,就算是尽到了责任,你总不能让她的生命里曾经有过,最后却只能在回忆里找到爸爸吧?”唐晓莲也是急了,放下狠话。
“是,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点儿钱了,而且,还给不了太多,唐晓莲,都说冲动是魔鬼,你我都尝到了冲动的苦果,这个孩子更是最大的苦果。
以前的时候,她生病了,我都尽心尽力地为她跑前跑后,可以说,算是为曾经在她身上做过的一些过分事的补偿吧,但是以后不会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直在她身上消耗下去……”
“是因为你又有了新的骨肉吗?”唐晓莲扛不下去了,声音凄楚地问道。
“我的骨肉?”兰海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忍不住再次转头深深望了眼秦雅芙,扯了扯嘴角,笑得森然,“你还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事?”
扔下这么句莫名其妙,不知道对谁说的话后,兰海军大踏步离开。
“爸爸!”被气势恫吓住的兰馨怡,望着走远的爸爸,忍了又忍,终是喊了出来,可随即,就连她,似乎也感受到了绝望的气息,眼泪在瞬间滑落,哽咽着,哭得压抑。
兰海军走得很快,后背亦是挺得僵硬笔直,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后,才转过身,可也只是漠然地瞥了眼外面,之后,就动手拨下按键,冰冷的电梯门很快被关上。
“晓莲姐,”秦雅芙举着吊瓶杆子的手都快木了,她是真心不想管这家人的事情,可到了此时,她还得出声劝道,“回去吧!”
周围一直有来来往往的人,可是,这家人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就这么理直气壮地争执了一番,却又是毫无疑义的争执,最终结局,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谁都只能看得到开头,而猜不中结局,枉唐晓莲手捧着一颗真心,那么努力地往前凑,但,诚感动天,是多空虚的一个词语啊,它怎么可能拉得回从一开始就偏颇的心呢?
“不自量力,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沉默半晌后,唐晓莲才算有了反应,却只是问出这么一句话。
“不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话,我早就听说过,可就是看不穿,你说我多傻?”唐晓莲的问话并不是为了得到答复,所以,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
“晓莲姐……”
“走吧,回去吧,馨怡的嗓子都哑了,这么哭下去,还得上火,到时候就更受罪了,唉!”唐晓莲的目光发怔,说出来的话,却是明白的。
秦雅芙也是勉强支撑,急忙点点头,跟上已经动身的唐晓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