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同情,没有人可以倾述。
收到句容陷落消息的那天晚上,孙权独自一天站在了阁楼上,凭栏远眺面无表情。尽管已是位及吴侯之尊荣,他却也半点也没有吴侯的威严,想要证明自己比兄长强,为何就这般难?
明明自己才是大哥合法的继承人,可当初侄儿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带出去另立中央,就连一直以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妹妹,也似乎知道了什么,与自己挥泪作别,进而成为了一方诸侯。
变了都变了,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无奈,似乎只有这个美丽皎洁得几乎让人可以忘记忧愁的月亮,才会是永远不变的存在。
“我的好妹妹,看起来咱们江东,将会一直这么动乱下去啊。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兄的苦心呢,曹贼在北虎视眈眈,我不过就是想稳稳地守住父兄的基业罢了!”孙权微微地摇着头,想起了白天来的使者。
那是来自于统帅名为“林冲”的部队所派来的使者,他竟然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建业,来到了自己面前,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方已与张辽朱灵所部联合,不日即将合围建业,还请吴侯好自为之!”
这是一个宣战布告,还是一个通风报信,孙权当场就愣住了,只是他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不按常理出牌却每每奏效,名不虚传。或者他就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绪吧,那么自己就得说一句恭喜了,你成功了。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其实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比如天空中洒下来的白月光,比如随遇而安的风,再比如生老病死。父亲兄长,你们说是么?
正月下旬的天总是不会亮的特别快,即使是即将结束的冬末、即使是句容城的天也不会例外。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出外摆摊的也都是些胆大的汉子,他们像是彼此慰藉着震撼未复的心灵,相互取暖一般,互相攀谈着、讨价还价。
昨日,就在昨日,没有一点预兆,没有一个渐变的过程,他们就那样横空出世地降临了句容城,这样的震撼效果,似乎也只有数年前太平道横行无忌只是,他们所变的戏法才能达到。
初升的太阳渐渐明晰,吆喝声开始响彻城中,一如既往的生活,仿佛不可能出现一点波澜和起伏。
远方的江水薄雾笼罩,谁也不知道在那里头有什么在缓缓前行,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是的,爆发,一触即发!
碎石,一块一块。毫无征兆地敲打着城门,精确无误、不偏不倚,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在太阳刚刚升起的一瞬,句容城的北城门就宣告了失守。
密密麻麻涌进来的人群,顷刻间便塞满了那里,他们不断向前,他们不断冲锋,他们气势汹汹。似乎每一个敢于上前阻止的人都会得到这样的下场。砍翻在地,不管死活。
杀神下凡,勇猛异常,鬼神莫当。抵抗是有组织的却是无效果的。
降兵,接踵而至跪伏于地的生物,他们都拥有这一称号,但他们并不觉得耻辱,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敌人。
这一天太过于让人惊讶,惊讶到当攻占下句容的林家仁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城头的时候,所有人都才反应过来。哦,城失守了,城墙已经变换了旗帜的样式,只是连不识字的百姓也知道,这个字跟之前的应该是一模一样。
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
“师…师父!”句容的太守府,林家仁一副二流子的模样,将双腿放在了案几上,背靠着特意从船上拿来的椅子闭目养神,他在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与悠闲。
“这样…好么?”邓艾在案几的另一头微微地抬起了头,而在前一刻,他还只是埋头苦干,查阅文档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不认字!”
邓艾这就叫做有苦说不出,早知道就学陈情,一大早就缠着姐姐们外出闲逛去了,也省得这会儿被拉过来当苦工。唉,谁让师父手底下全是武艺出众的人呢?搞的自己不仅要在战略上出谋划策,就连这内政外交的工作也要压到自己头上!
不过师父是不是也太懒了点?这分明就是甩手掌柜的样子嘛!
“月姐姐…她们,应该…没事吧?”似乎是想起城中初定,还有些不稳因素存在,师父这样让她们自作主张外出还不管,真的没问题么?
邓艾是不知道,林家仁想管来着,可也得管得住啊,那几个摆明就是把自己话左耳进右耳出的角色,能听得进去才怪了。反正她们也足够强悍,加上有沙摩柯这个壮汉跟着,出不了事的。
“说起来还是要多亏了她的天气预报和精确制导投石车了,否则咱们才不会这么容易进来呢!”当初都说诸葛亮会观星预测天气,没想到历史上他的这位贤内助也是行家。
“不过,我还是担心…玲姐姐的…情况。”总觉得师父略自信了,就算她的武艺高超,但要想从防守森严的曹军营地里逃出来,仍旧稍显吃力吧?竟然想出交换人质的办法,也真亏得他了。
“这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玲她啊是那种我死了她都不会死的奇女子,你可以怀疑我,但你不能怀疑她啊!”林家仁的眼睛弯成了两抹弦月,若有似乎的笑意挂在脸上,一半是严肃一半是吊儿郎当。
“还有啊,你想偷懒了就告诉为师一声,为师是可以放你休息片刻的,但你采取这样的方式来投机取巧,那就是不对的了。”面部表情特正义,仿佛要和邪恶势力坚决地作斗争。
“……”
邓艾紧着一张嫩嫩的小脸,无语地盯着他看:这师父,简直就是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