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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冤假错案

6个月前 作者: 万里秋风

刑部和大理寺,展开了联合行动,对过去十年中的冤假错案进行了集中清理、重审、改判。

为什么是十年呢?这是萧风给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并且对嘉靖详细的说明了理由。

“师兄,清理冤假错案,要本着从近到远的原则。这样做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越近的冤案,越有可能弥补过错。比如一个人被判了死刑,如果是冤案,尽快查出来就能少一条冤魂。

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如果被错放了,再过几年,没准此人就寿终正寝了,到时再挫骨扬灰他也不疼了。

所以清查冤案,要由近及远,避免出现迟来的正义。迟来的正义虽然也是正义,但迟来太多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

张居正表示反对,他身为刑部尚书,在这件事儿上有不同见解。

“萧大人此言差矣,正义就是正义,不管迟来多久,那也是正义,怎么说迟到太久就不是正义了呢?”

萧风想了想:“太岳啊,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你……得了绝症。”

张居正大惊失色,心说我不过对你的见解提出了一丢丢的反对意见,你就咒我得了绝症,万岁也没你这么小心眼吧。

可是看萧风说得郑重其事,张居正心里也打鼓了,谁知道萧风是不是测什么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呢?

嘉靖也吃了一惊,张居正是他看好的青年才俊,是打算留给自己儿子使用的,难道说真的天妒英才?

“师弟,张爱卿得了什么病?朕可以让太医来给他诊治。”

萧风淡然道:“张尚书此病极其罕见,太医也是难以诊治出来的。此病无药可治,一百年后发作,必死无疑。”

张居正一愣,随即笑道:“一百年后才发作的病,那不叫病……”

话音未落,张居正就闭嘴了,嘉靖也是一愣,随即微笑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百年后发作的病都不叫病,一百年后的正义就能叫正义了吗?那最多算是一种无奈的补偿吧。

萧风淡淡的说:“所以平冤要趁早,越早,怨气就能越多的转化为阳气。

太晚了,沉冤虽雪,怨气却早已融入阴气之中,难解难分,再难改变了。”

嘉靖连连点头:“正是如此,那就先从十年之内的开始。等十年之内的冤案清理完毕,再扩大范围。”

十年之内的冤案,听起来并不算多,可真正干起来,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

一来是因为古代没有联网的计算机,也没有大数据,全靠一张张、一卷卷纸质的文书报告,效率很低。

二来是最近这十年中,正是严党崛起掌权的十年,期间由严党官员贪赃枉法造成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

所以很快,廉政院也加入进来,与刑部、大理寺组成了联合行动小组,萧风依旧担任组长。

如此一来,速度就加快了,这种联合行动,其实是有原理的。

自古以来的冤假错案,离不开权、钱、色、仇四个字。

这四个字不是单纯的线性关系,而是像渔网一样纵横交错,难以分割。

权生钱,钱生色,色生仇。这是读书科举的当官之人常犯的错误。

钱生权,权生色,色生仇。这是花钱升官的当官之人常犯的错误。

色生权,权生钱,钱生仇。这是天生丽质的当官之人常犯的错误。

钱生色,色生权,权生仇。这是靠整容成为后天丽质的当官之人常犯的错误……

总之这些排列组合永无尽头,花样翻新,堪称官场版的哥德巴赫猜想。

廉政院负责查钱的卷宗,大理寺负责查权的卷宗,刑部负责查仇的卷宗,萧风负责查色的部分……

所以当许辉已经累得要告病,张居正强撑着挑灯夜读时,只有廉政院的海瑞和内阁的萧风,依旧精神抖擞,毫无倦意。

但海瑞私下里承认自己其实不如萧大人敬业,自己只是不困罢了,萧大人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兴奋……

萧风还下令,各地的县衙,府衙都要开放申冤绿色通道,让百姓能不受阻拦地申冤告状。

按照案子的严重程度排序,谋逆案首重,人命案其次,流放案再次,以下按刑期排序。

同等重要的案子,以时间为准,发生的时间越近的,优先级越高,发生事件越远的,可以先等等。

各地百姓欢呼雀跃,各地官员叫苦连天,但不管是欢呼的还是叫苦的,没有人敢不执行。

这毕竟是内阁之令,而且是奉了万岁旨意的,谁敢抗旨不尊?这个时候,谁又敢跟萧风公开唱反调?

不许阻拦告状,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为啥萧风把它叫做绿色通道,大家的意见莫衷一是。

“你说为啥萧大人把这通道叫绿色通道呢?”

“我觉得萧大人的意思是,被绿的人有优先告状的权利!”

“不会吧,被绿了算多大的事儿啊,也值得优先?不是说谋逆和人命案优先吗?”

“你傻呀?哪有那么多谋逆案啊,十年都没有一件吧!人命案也不是天天都有啊。可被绿这事儿……”

第一个被平反的冤案就很有代表性。几年前某地一个豪绅看上了自己庄户的娘子,一心想要搞到手。

但庄户不同于奴仆,人家是有生命自由和财产自由的,不是你想搞就能搞的。

于是豪绅就把自己打扮得很骚包,洗白白擦香香,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趁着人家丈夫不在家,去勾引人家。

不料那庄户的娘子并没有开窗户掉叉杆的爱好,楼下也没有开茶铺的王老太太,豪绅不得其门而入,无功而返。

然后他又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方式,他折节下交,对庄户说你是个人才,我很看好你,要提拔你。

庄户自然很开心,就跑到豪绅府里上班去了。当天晚上,豪绅给他开了一桌入职酒席,庆祝他入职。

然后庄户就被灌多了,没准还下药了,等他醒过来,发现他已经跟豪绅的小妾睡在了一起。

豪绅大怒,先胖揍了庄户一顿,然后给他两个选择。第一是一换一,小妾归你,你娘子归我!

庄户坚决反对,表示我娘子是私家珍藏,你小妾是青楼买来的,而且经常用来招待客户,不等价。

豪绅说第二选择就是把你送官,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这既是非礼了良家女子,又侮辱了斯文。两罪并罚,不死也要判你个流放!

本以为庄户会服软,不料庄户是个舍命不舍老婆的家伙,嚷嚷着:衙门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流放就流放?

事实证明,豪绅说流放就流放。知县收了豪绅的银子,一顿板子打得庄户半死不活,然后就流放了。

总算豪绅给的银子不够多,那知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安排野猪林的桥段,那庄户也算是顺利抵达了流放地,干起了苦力活儿。

豪绅再次出手,以撤销案件,并出钱出力,将庄户放回来为条件,胁迫庄户娘子,并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名言。

“小娘子,你也不想你丈夫死在流放之地吧?”

于是豪绅终于得偿所愿,结果睡了好几宿了,却光吃饭不结账,一直拖延搪塞。

那庄户的娘子发觉上当,第二天就上街求一个卖字的秀才写了状纸,抛头露面地到县衙告状。

知县又收了豪绅更多的银子,以庄户娘子门户不严,勾引豪绅未果为名,胡乱了案,并且不再接她的状纸了。

那庄户娘子见申冤无门,豪绅又天天来威逼,她直接拿了根绳子,半夜吊死在了县衙门前的大树上了。

此事当时被压住了,卷宗里写的是庄户娘子企图诬陷豪绅,好让豪绅将自己的丈夫救回来。豪绅不肯,于是恼羞成怒上吊自尽。

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庄户,仍然在军营里做着苦工,连娘子已死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鸣冤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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