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上帝给你一张脸,不管美丑胖瘦,你千万不能嫌弃,总有它存在的深意。
不一刻,地区领导簇拥着苏子厚等人进了宴会正大厅,地委办公室接待办的干部前来邀请董厅长及金泽滔入座。
幸好这个大厅够大,这张桌子也够圆,二十来人坐下来,也不显得拥挤。
按级别,金泽滔连坐桌子角落的资格都没有,但这次苏厅长的永州之行,金泽滔成了当然的主角,他也有幸在高官满座的大厅露脸。
地委马速书记、行署叶春定专员,金泽滔都还第一次见到,连久未露面的赵江山书记也出面了,这样的场合,没有金泽滔说话的份,也轮不到他造次,他就一言不发地规规矩矩吃饭。
让金泽滔意外的是,董明华厅长居然婉言谢绝白酒,喝起了白开水,酒过三巡,金泽滔也随大流喝了几杯,董明华坐不住了,跟他边上的人换了个位置。
董明华骂骂咧咧低声道:“温重岳搞什么名堂,这种饭局居然也一定要我陪同,太受罪了。”
金泽滔却盯着他的白开水,还怀疑地端起来闻了闻,说:“董厅长,对自己也太狠了吧,这白开水能是你喝的吗?”
董明华愕然道:“不是你让我戒酒的吗?”
金泽滔瞪着眼睛说:“我劝你戒酒了吗?你不喝酒都有几天了?”
董明华扳着手指说:“从吕氏叔侄落网那晚起直到现在。”
金泽滔瞪圆眼睛说:“滴酒未沾?”
董明华重重地点头,也不知道是自豪还是伤心。
金泽滔关心地问:“不难受吗?”
董明华咧着嘴想笑,却是比哭难看:“满身子酒虫子在爬,你说好受不好受。”
金泽滔敬拜道:“董大爷,对你的精神和毅力我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酒都能戒掉,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得敬你一杯酒。”
难怪从看到董明华第一眼,就觉得他病恹恹地无精打采,原来都是戒酒闹的。
董明华有气无力道:“你就别刺激你董大爷了。”
董明华戒酒,还真是被金泽滔说动的,董明华出身酒世家,祖辈从事着跟酒有关的生意,到董明华这一代,正逢开天辟地大革命年代,他家是地富反坏右,人不可信了,就开始信命。
董明华自小受长辈耳濡目染,与人斗,他其乐无穷,与天斗,他敬而远之,董明华信命,敬命,畏命,却是他一个人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金泽滔神叨叨的戒酒论,什么烟酒冥冥有定数,多喝多忌,少喝多寿,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等静下心来,却骤然发现家里的长辈,好象都死于跟酒有关的绝症。
莫非真是天上有眼,烟酒有定,金泽滔不知道他的胡言乱语,不但吓得柳鑫当场冷汗淋漓,还令得堂堂公安厅副厅长董明华事后毛骨悚然,自此,他一端起酒杯就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金泽滔说:“我不是还送你一件红酒,难道是看着好玩?”边说,边招呼服务员上一瓶他存着的小拉菲。
董明华没戒酒时,对酸不拉几的红酒是正眼都不瞧,当时金泽滔送他的那件红酒直接给扔车后备箱里,再到后面,他一戒酒,早忘了这事。
现在酒还没上,喉结已经上下滑动,直到金泽滔都递上酒杯,他还有些迟疑:“都戒了,真要喝啊?”
金泽滔看着董明华有些奇怪的眼神,说:“你要觉得戒酒挺幸福快乐的,那就戒了吧,红酒适合你这样的年纪喝,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我也没让你把酒戒绝嘛。”
董明华端起红酒杯,奇怪地没了前几天的恐惧感,他死命地猛吸鼻翼,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端起高脚波尔多葡萄酒杯,伸长舌头沾了沾,只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这么多天没沾酒,这酸不拉几的红酒在他嘴里却成了仙浆玉液,心里却道,这没酒的日子还快乐幸福个屁啊,还没等金泽滔说话,他仰脖咕噜咕噜小半杯的红酒喝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