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厢房一片乱糟糟,闹哄哄,金泽滔从房间里退出,却见厢房门口站着一大群人,有人赞道:“年轻人,你刚才说得真好!”
也有的人或许联想到自己,眼圈红红的,就连一直对他没好颜色的周副市长看他的眼神都和善许多,妈妈紧紧地抱着羊角辫女儿,神情凄婉。
或许只有年轻人才会对金泽滔的话感觉不屑,金泽滔对着羊角辫女孩微微一笑,说:“我们家向以孝道传家,小忠这孩子纯白真诚,并不是什么暗藏祸心的坏孩子!”
他虽然看着羊角辫女孩,但话却是对周副市长说的,也是为那天的事情作个解释。
周副市长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见瘦小的铁林从房间里出来,重重地拍在金泽滔的肩上。
金泽滔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五颜六色的药粉,忍不住嘴角直抽:“铁书记,你还真全吞下去了?”
铁林白眉一扬:“不吞下难道还要装模作样啊?”
金泽滔一脸无语,母亲生病那阵子,最后,他并没有真将药片吞下,这些可都是钱哪,那时候,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买药吞着玩。
铁林压低声音狠狠道:“那你也不早说!”
金泽滔却笑了:“吞了也就吞了,这样你不就尝着药的酸甜苦辣,也让你感受一下老太太的苦痛。”
铁林松开手,眼睛放光:“不错,不亲口尝试一下,怎能跟老娘感同身受?”
金泽滔呵呵笑着:“铁书记大气,晚辈佩服!”
这个时候,祝海峰也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那个大背头中年人,旁边的羊角辫从她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蹦跳往大背头冲去,叫道:“舅舅!”
大背头不苟言笑,金泽滔从他进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笑脸,他溺爱地抚摸着女孩的羊角辫说:“小诺,听不听妈妈的话?”
这边铁林却在金泽滔跟前转起圈,连连说:“不错,你小子不错,我要奖励你!重重奖励!”
金泽滔立即两眼放光,这是铁林哪,越海老省委书记,只要他一句话,越海上下,谁不给他这个面子,也不要重重奖励,自己上这个副市长不久,短时间当市长不现实,那就轻轻地奖励一下,给我挂个南门市委常委就行。
铁林拉着他就走:“走,到我书房里去!”
大背头舅舅松开羊角辫,和祝海峰两人跟了上去。
当最后铁林不知道从书房哪个角落,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大砍刀,递于金泽滔时,满面红光说:“这就是对你的重奖,还满意吧?”
“满意,太满意了!”金泽滔木然接过大砍刀,讷讷道,这刀既非镶金嵌银,也不是什么历史名刀,跟南门街头流氓团伙混战时经常用的砍刀差不太多啊。
铁林大约也听出金泽滔的言不由衷,眼睛一瞪:“你小子还别不知好歹,这把刀跟着我的时间,跟我的革命生涯一样的漫长。”
大背头想说话,祝海峰连忙抢先说:“小子,这把刀跟着老首长都快半个多世纪,一直是老首长的贴身武器,砍过鬼子,杀过汉奸,斩过土匪,一直陪伴着老首长最后解放越海!”
铁林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用粗糙的麻绳缠绕的刀把,仿佛想起什么,说:“这把刀最早的主人,是曾经保卫过华北,保卫过北京城的二十九军大刀队的一个镖师,那一年,我比这把刀高不了多少。”
金泽滔打量了铁林的身材,就是现在,也比这把刀高不了多少。
铁林似乎沉浸在回忆中:“我当时参加华北一个抗日游击队,有一天,我们接到命令支援友军一次对鬼子的阻击战,这一仗,直打得天昏地黑炮火轰击,战况异常惨烈,虽在炮火弥漫,血肉横飞之际,我军仍能表现不屈不挠之精神。”
铁林喃喃道:“我军用手榴弹投掷较远之敌人,较近者则挥大刀砍杀,杀声震天,血光满地,激战竟夜,数次肉搏,敌我双方俱死伤甚众,阵地最终没有易手,战斗结束后,我看到连天空起的雾都是血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