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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复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为三位先皇举国丧,上庙号及谥号,以向天下人宣告自己的合法性。
太上赵佶的庙号为徽宗,取至《尔雅.释诂》,元德充美曰徽。身为人子,为老子文过饰非,自是题中应有之意,倒也无可指责。但那长如裹脚布的谥号,就比较令人恶心了“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真不知道这样一堆充满赞美的词汇,南宋的礼官们是如何想出来的。
渊圣赵桓的庙号为钦宗,恭敬庄严之意,谥号却短了不少,称“恭文顺德仁孝皇帝”,嗯,总不能长过老子。
或许是赵构对这位蹲着茅坑不拉屎,弄得他一直没能合法称帝的长兄颇有怨恨,遂在其庙号上动起了心眼:“钦”,拆开了就是“欠金”二字。结合赵桓登基以及被俘后的综合表现看,其所作所为,都是有利于金人的征服和统治。作为大宋皇帝,不论在位或不在位,所考虑的、所发布的对外政策,都是自掘坟墓的昏招。最终导致被强邻所灭,如果不是智商太低,就是上辈子欠金人大大的人情了。
兴元帝的庙号为恭宗,逊顺事上之意,谥号字数更短“至道敬肃孝皇帝”。宋以孝治天下,所有帝王。无一例外,都要在谥号里加一个孝字。至于孝不孝。只有天知道!
办完这桩大事后,紧接着,就是对此次兵变的官方解释:
“今有郦逆名琼,侍宠而骄,心怀不轨,丧心病狂,欲效苗、刘逆举。倒行逆施,执刃迫帝;帝不从贼。戟指怒斥;郦逆羞恼,失手误弑……幸懒康王率天兵突临,戡乱平叛,挽大宋危亡于即倒……”后面是一长串溢美之词,倒也不必细说。
按照诏书上的说辞,郦琼想学三年前的苗傅、刘正彦,挟持恭宗。把持朝政。结果被恭宗义正严词拒绝,并严厉怒斥。郦琼恼羞成怒,失手弑君……然后,英明神武、洞悉敌奸的康王杀回来了,戡乱平叛,生擒郦琼——官方解释嘛。你懂的。
诏书说是诏告天下,其实主要是明告百官;百官信,士子就心照不宣地信;士子信,百姓就不得不信。
总之,官家是这么说了。百官、士子也都“信”了,至于老百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恭宗殡天,未诞太子,皇太弟康王接位,顺理成章,合情合律,更合祖制。更不用说,这位康王原本就是上一任建炎帝,恭宗还是接了他的位呢……
新帝即位,改元绍兴,竟与历史,如出一辙。
依常例,登基改元,大赦天下。
基本上,赦令一下,流、徙、贬谪,包括各种非死刑之罪,都可以得到赦免——但决不包括大逆之罪。
郦琼所犯之罪,就是“弑君”的大逆之罪,非但不能赦免,而且还要尽快行刑,以彰显皇室尊严,不容侵犯。
五月十七,郦琼被押往临安闹市,磔之,弃市。
有士人观郦琼受刑一幕,在笔记中录述“……郦逆不发一言,刑手刃起刃落,血肉俱下,筋骨分剥……血流如溪,哀号残惨,至午而酉,入夜方绝……”
郦琼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是南宋最大规模军事集团叛逃的始作俑者,无论对宋室,还是对汉民,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更背弃了当初投笔从戎的壮志雄心。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而郦氏一门,本应株连,但适逢大赦天下,多有释之。且官家慈悲为怀,或重罪轻罚,或轻罪不予追究,郦氏一族,终得以保全。
郦氏一族,感铭五内,焚香以祷,感念君恩。却不知这其中肮脏的政治交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铁律从未改变。一般天子方登基,总要隐忍一段时间,慢慢培养自己的亲信,待羽翼丰满,再逐步将朝中异己份子一一清除,这几乎成了定律了。
不过,赵构这位新天子却不一样,他是复辟,不是新皇登基,在朝中,他早有强大的实力。他有这个底气,将朝中的异势力一举清除。
首先开刀的,毫无疑问,自是左相吕颐浩无疑。严格说起来,吕颐浩早前还是赵构提拔上来的丞相,算是建炎派系中重量级人物。只可惜,正因他是左相,百官之首,在赵构失踪后,下一任天子的选择重担,就压在他身上,容不得他回避,这也就造成了他的悲剧下场。
五月十九,郦琼伏诛次日,朝中下旨,除吕颐浩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职,贬为庶民,限时离京。又过得半月,在吕颐浩举家南迁途中(吕颐浩祖籍山东沧州,此时已是天枢势力范畴,没法归梓了),又有宫中缇骑追上,宣读圣旨,却是将其流放琼州(今海南海口)。
吕颐浩仰天悲叹,家人号啕悲鸣,一代权相,就此没落。
拿掉了大头,接下来就是右相朱胜非。恰在此时,朱胜非之母去世(朱母的确死于1132年),这位右相当机立断,立即上疏自请去职守孝。赵构也只是想搬开这些绊脚石而已,倒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一见对方如此上道,自然也是顺水推舟,罢其右相之职。
再往下,就是赵儆、赵供这俩货了。对这等无甚才干,根基浅薄的骑墙之辈,处理起来,更是简单。去职、削爵,不过一道手谕的事。若非二人俱为宗亲,少不得要流徙三千里。与吕颐浩一样,去那鸟不拉屎——不。很多鸟拉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