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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沙暴给十二师造成的损失相当巨大,死亡、失踪人数超过百人;战马损失两百余匹,橐驼也被埋葬或卷走数十;车辆损坏高达八十余辆,许多被深埋于沙丘底部,想要刨出来,没个一天半天别想;至于粮食、饮水、车内的武器、铠甲、弹药等等方面的损失,难以估量。而远远掇在大军数十里外的伤兵营,存活者不到一半……
这样的损失,对十二师而言,不亚于一场中等烈度的战斗——其实这就是一场战斗,只是所战者不是人,而是天、是地。
面对这惨重的损失,就连最暴燥的徐庆,却也只是沉默地与将士一同刨沙掘车,寻找散落物品。最后,亲手埋葬战友……
但是、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真正糟糕的是——大军迷路了。而且还是在迷失方向整整两天之后,才知道自己迷路了。
初闻这个消息时,已经快憋出内伤的徐庆,终于爆发出来:“你们这帮龟蛋子怎么搞的?十几个人的向导,二十几只眼睛,连个方向都弄不清!竟然带着大军兜圈子,贻误战机!信不信爷爷把你们全砍了,以正军法!”
那伙契丹、蒙古向导,面如土色,伏地叩头如捣蒜。嘴里叽哩呱啦,说着难懂的语言。令徐庆更为烦躁,差点就想拔刀。
身为向导队的领队,孙占功一脸愧色,向岳飞请罪:“将军,若非遇到这场该死的风暴,我等决不会迷失方向,实在是……属下愿接受军律制裁。”
岳飞沉呤不语,过了一会。才道:“虽然情有可原,但的确是失职,暂记二十军棍,待走出沙漠后再执行。”
孙占功满面感激,深深一揖:“谢将军。”
一旁的王贵问道:“眼下如何?能找回原来的路吗?”
孙占功用契丹语与那几名向导商量一会,转回头,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岳飞温言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孙指挥使,直言无妨。”
孙占功一咬牙,道:“因地形变化太大,难以辨识方向。故此……故此……”
王贵心头一沉,看了一眼身旁嗔目欲吼的徐庆,伸手按住其肩背,摇摇头。徐庆气咻咻松开握刀柄的手,狠狠一拳砸在沙土上。
方向?岳飞敏锐地察觉到孙占功所说的关键词。沉声道:“孙指挥使之意,是只要方向正确。你们就可以找回正确的道路?”
孙占功重重点头:“正是。只是近日云层甚厚,难以观天,而星斗指引也未必准确;日月方位,也随时辰而变,除了老经验的向导,很难据此寻找正确方位。”
岳飞突然笑笑:“这样吧,由本帅来指示方位,你们带路。如何?”
孙占功愕然,王贵讶然,徐庆愣然——什么时候,自家这位大哥,竟也懂得观天象了?
如果可以,岳飞很想告诉他的兄弟与属下,就从长安回来时起,自己就“懂”观天象了。
要教会岳飞看手表可能有一定难度,但看指北针却极简单。宋朝时其实也是有司南车与指南针的,但前者体积庞大,后者使用不便,指示笼统模糊,精度较差,很难做为行军,尤其是在恶劣环境下行军的工具。
如此精巧的指北针,绝对是行军利器。原本岳飞也是有所怀疑,直到反复多次试验之后,甚至专门跑到终南山深谷里转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果然靠谱。
此次沙漠行军,因有一支向导队为识途老马,所以也不怎么用得上指北针,以致岳飞差点忘了这件利器。直到此刻孙占功说出方向难以识辨,岳飞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这么一件宝贝。
大军重新开拔,这一次岳飞亲自坐在驼峰之上,在全军之前引路。孙占功及一干向导,其实并不相信岳飞所指示的方位,须知这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大致方向就行了,稍有偏差,指不定大军会被带进沙漠更深处,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就是眼下这情形。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相信岳飞身为一师统帅,决计不会毫无把握将部队往绝路上引之外,别无他法。
王贵、徐庆、甚至岳云也都不怎么相信……但是,当他们看到将军不断指示、修正大军行进方向,面色从容、胸有成竹,无不大讶。最令人惊奇的是,将军每每发出指示,并不抬头观天象,而是频频低头,把玩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