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你还能指望她怎么想?”
十四岁的阿尔萨斯装逼失败,颇有些悻悻然。
他心里自我安慰着,带着吉安娜,准备回营地了,突然目光一凝,望向东北方向,那里是敦霍尔德城堡,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自脑海中闪过。
“让吉安娜见一见敦霍尔德城堡真正的兽人战奴,她才会明白我的决定是有多么地英明!”
阿尔萨斯自动忽略了他也不过是刚刚见到了兽人的真容,只有一个表面上印象,中二的年纪让他主观地认为吉安娜只是被一个兽人婴儿的表面所蒙蔽。
再者敦霍尔德城堡的管理者艾德拉斯?布莱克摩尔是一个懦弱好酒的胆小鬼,每次这个名字出现在耳中都是伴随着鄙夷与不屑,这样的人一旦见到自己这位王子,还不马上跪舔?
阿尔萨斯为这心血来潮的好想法感到亢奋,拉住吉安娜的手,急急地道:“走,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吉安娜挣脱他的手,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得回去了,出来得太久,大家会担心的,也耽误去达拉然的行程。”
阿尔萨斯闻言更是不喜。
按照行程的安排,目的地正是达拉然,那座美丽的城市听说比洛丹伦王都都要壮丽,对此阿尔萨斯是嗤之以鼻的。
不过吉安娜基于对达拉然的敬仰和对魔法的喜爱下,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那直矗云天的优雅高塔中,怎么可能赞同阿尔萨斯没完没了的探险游戏。
中二少年不愿意承认他不舍与吉安娜分开,所幸他忽悠,不领导才能亦是与生俱来,此刻正色道:
“吉安娜,你要明白,无论去什么地方学习,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保护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土地。我们的人民,而为了让那些凶残的兽人不成为我们永久的敌人,我们就必须不放过任何一个了解他们的机会!”
吉安娜瞪大了碧蓝的眼睛。有些莫名明明是一个玩闹的探险怎么扯上家国危难了,不过女孩子成熟得永远比男孩早,她明智地发现阿尔萨斯的精神亢奋得不对劲,低声嘀咕了几句后。表示了同意。
第二天清晨,全队拔营,转向敦霍尔德城堡。
“如您所见,殿下。税款都得到妥善地使用,所有预防措施都已付诸运行,绝对安全可靠。我们都在这举行角斗比赛。”
“你做得很好。”
大半天不到的时间。阿尔萨斯已经与诚惶诚恐的布莱克摩尔在庭院里边走边交谈。
敦霍尔德是座巨大的城堡,自二战后它不仅自身是座收容所,也是所有收容所的神经中枢。
此刻,城中简直有点像节日的气氛,清风的吹拂让要塞上空蓝白相间的旗帜猎猎舞动,他们在城垣上漫步,风拂动着阿尔萨斯和吉安娜的金发,让两人享受地眯上了眼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正好是一月一度的盛大角斗日。一通没什么营养的接待讨好后,阿尔萨斯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吉安娜来到了角斗场中。
然而一开始的比赛就让少年少女皱起了眉头,因为那是野兽的互相撕打,鲜血淋漓的溅射仅仅为了取悦观众而做出的生死搏斗。
阿尔萨斯喜欢动物,看到它们被如此对待令他不安而不喜,吉安娜嫩白的小手紧握,都有些发起抖来。
正在阿尔萨斯悲怆地发现自己讨小美女欢心的决策又要破灭之际,身后一名随从突然提议:“殿下,听说布莱克摩尔中尉有一头兽人宠物,那个在婴儿时代被捡到。当作竞技场斗士养大的兽人,为什么不派他出来呢?”
“好!”阿尔萨斯一听大喜,立刻期待地望了过来,布莱克摩尔似乎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愿,但他不敢让王子失望,连朝那侍从怒目相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拍了拍手掌。
场中安静了片刻,当铁门吱嘎开启时,一个巨大的绿色身影大步走了出来,看台上的观众猛地站起来,开始大喊大叫。
这热烈的气氛让阿尔萨斯兴致更浓,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绿皮兽人,巨大的块头,健康的体魄,机警的神情,挺拔的站姿,不同于之前看到的一切兽人。
如果不是那丑陋的面容与低贱的肤色,阿尔萨斯都觉得自己在看着一个人类勇士。
欢呼声开始震耳欲聋,绿皮兽人围着场地走了一圈,双拳高举,丑陋的面孔迎接着通常只在节日泼洒的玫瑰花雨。
“是我教他那么做的。”布莱克摩尔略带骄傲地说,“不过人们为他欢呼的同时,每次也都希望他被击败。”
阿尔萨斯好奇地问:“他输过吗?”
布莱克摩尔笑道:“从没输过,殿下,这正是他受欢迎的原因。”
阿尔萨斯有些迟疑:“他……是在完全掌控之下,对吗?”
布莱克摩尔立刻保证:“当然,他是由人类养大的,懂得敬畏我们。”
仿佛听到了布莱克摩尔的评语,绿皮兽人转向这边的看台,一拍胸膛深深弓腰向他们致敬。
阿尔萨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在绿皮兽人干净利落地斩掉一头巨熊的脑袋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多大了?”
布莱克摩尔察言观色,已经有些明白阿尔萨斯的目的,马上回答:“八岁了,从六岁开始我就让他上场,殿下,兽人的野蛮天性与生俱来!”
“他才八岁!”阿尔萨斯望向吉安娜,一个八岁的兽人就能成为令人生畏的角斗士,将那些兽人孩子消灭于萌芽中又是何等地英明。
“他才八岁!”吉安娜喃喃地道,一个八岁的兽人就被训练成角斗士,供人们取乐玩弄,这种残忍让她不忍目睹,更何况这个兽人确实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她转移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场中的画面,对布莱克摩尔发问:“他懂得我们的礼仪?我刚才看到了他的眼珠,那是好看的蓝色,里面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很聪明吗?”
“他聪明不是因为他是个兽人。”布莱克摩尔对这些层出不穷的问题有些头疼,努力解释,“他聪明因为人类教育了他……”
脑海中鬼使神差地产生一个念头。脱口而出:“美丽的普罗德摩尔小姐,如果可以得到您的允许,在角斗完成后,我可以让他亲自展示一下忠诚。”
吉安娜扬了扬眉头:“好。我很期待。”
当绿皮兽人站在了被侍卫严密保护的阿尔萨斯与吉安娜身前不远处时,他局促不安的样子与刚刚在场中的勇猛无比判若两人。
这个时候他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布莱克摩尔端起高高在上的架子,声音变得无比尖锐:“你叫什么名字?兽人。”
绿皮兽人低声回答,声音听起来粗鲁而低沉:“萨尔,我的主人。”
“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是的,它的意思是‘奴隶’。意味着我永远属于您。”
阿尔萨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吉安娜却突然问道:“萨尔,你希望成为一个角斗士,你希望过这样的生活吗?”
萨尔怔住了,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布莱克摩尔心头一慌,大踏步走上前去,手掌猛然挥上,给了萨尔一个大大的耳光:“当你被问话的时候要回答,高贵的普罗德摩尔小姐不喜欢等待,明白了吗?”
“够了。”吉安娜愤怒地呵斥了一声。小小的脸上带着一国公主的威严,“我在问他!”
布莱克摩尔讪讪地退到一旁,恶狠狠地瞪着萨尔。
萨尔用大手摸着脸,实际上尽管布莱克摩尔用足了力气,但兽人厚实的皮肤使他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这种羞辱令他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举动。
“是的,高贵的小姐。”他低垂着头,开始回答,“我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主人让我学习阅读和写字。让我在面对不同对手的时候占据优势,他传授我见过的每一样武器,各种各样的战斗与伎俩,我将扬名于角斗场,成千上万的人高唱我的名字,我很开心。”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宠物。”萨尔条理分明的回答让阿尔萨斯大感有趣,拍手笑道。
也许是那灿烂的笑容让萨尔感到放松,兽人厚厚的嘴唇向上弯起,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许那样,兽人。”阿尔萨斯马上沉下脸来,十分不悦,“那让你看起来比原来更丑陋。”
马上,笑容消失了。
吉安娜轻声道:“殿下,他只是在模仿你而已。”
阿尔萨斯恶感更浓:“他不应该那样,人类才笑,兽人不笑。”
吉安娜深吸一口气,挥手让萨尔下去,在他宽厚的背影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转头对着阿尔萨斯微笑:“殿下,这一次见闻足以让我难以忘怀,我们走吧!”
女孩的成熟也许只在一瞬之间,男孩却要经历许多的跌打滚爬,阿尔萨斯志得意满地带着吉安娜离去,而目送着护送队伍的离去,布莱克摩尔一扫之前的阿谀奉承,目光变得阴沉而可怕。
他的父亲艾德林?布莱克摩尔将军是一个臭名昭着的叛徒,犯有出卖国家机密的罪行,尽管这桩犯罪发生在多年以前,那时艾德拉斯还只是个孩子,但这个污点却伴随他度过了整个服役期。
因此全靠战场上的胜利纪录,特别是对兽人的杀戮,布莱克摩尔步步高升,最终却依旧沦为了一个集中营的看守者。
他不甘心。
他有一个成王的野望,关键之处就在于萨尔身上,如果能利用萨尔控制兽人大军,那他将成为新部落的幕后指挥!
然而布莱克摩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心血来潮的参观,会在将来让他近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
时光荏苒,八年后,吉安娜轻哼着小调穿过达拉然的花园。
无论何时,她都对这座城市心存惊叹,无处不在的魔力沁入她带着微笑的呼吸,如同万物萌生的芬芳。
花园浸透在魔法之中,娇艳多彩的花朵四季不衰,美味可口的蔬果随时供应。更不用说那些美妙的魔法知识。
吉安娜闭上眼睛,陶醉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难以言表的馨香。刚飞上树梢准备摘一枚成熟的金皮苹果大快朵颐,魔法灵尘陡然闪耀起来,凝聚成一封书信,落入手心。
“来了!”吉安娜喜悦地低呼一声。展开书信,就这么坐在树梢上,修长的双腿摇荡着,认认真真地看起信来。
时而娇笑时而蹙眉,一遍又一遍,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不过一道圆润优雅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在奎尔萨拉斯。林木高矗。白皮金叶,晚风拂过,轻吟如歌,择日你若亲眼所睹,必将心花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