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她不懂。不懂却也得装懂。
还是那般娴静地笑着,朱唇轻启,“逐儿明白。”
永嘉帝极累的模样,此时浮起舒心的微笑,“你懂就好,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去吧,朕休息一会儿。”
“是。”她求之不得,立刻告退,隐约觉得永嘉帝似乎瘦了好些,也苍老了许多酢。
后来,黎芙倒是做了晚膳上来,她在外间,却听得黎芙连叫了好几声皇上,原来,永嘉帝竟然坐着便睡着了。
彼时,天色初暗,灰蒙蒙的夜色沉沉地压下来,她无端感到一种苍凉,好似,走到了天尽头,再无路可走一般……
那日之后,永嘉帝再度大病一场。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旧疾加剧。
上官花逐冷眼旁观,这所谓的急火,大约也就是废太子一事了吧,有些事,伤人,确乎也是伤己的……
而大病的永嘉帝却丝毫也没有因病而疏于朝政,甚至,比平常更加勤奋了,只是,无论多晚,总是会回到未央宫来,未央宫里,便时时充斥着药味。
永嘉帝极宠小皇子,但又恐自己的病气过重,虽在未央宫里住下,却离小皇子远远的,用他的话说,听听小皇子哭也是欣慰的。
自然,黎芙则更累了些,白天要照顾小皇子,晚上还要服侍永嘉帝,按理,黎芙是永嘉帝最亲近的人,然而,永嘉帝有时候却把她召去御书房,给她上课……
没错,当真是给她上课……
讲朝局,讲识人之术,用人之术,可是,却没有往深了教,只是让她略识皮毛,理得清这朝中官员的品性和亲疏。
这应是她进宫以后,和永嘉帝最亲近的时光,也正是这段日子,让她发现,永嘉帝的身体似乎一日不如一日……
她有种感觉,永嘉帝已是在做最后的安排,看他的意思,是当真要把皇位传给幼小的祖天承,而之所以教导她,是有让她扶助祖天承的打算,却又教得不深,应该是怕她最后谋权吧。
她始终相信,永嘉帝事事都做了算计,定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地在祖天承身后指挥江山,一定还会有其它安排,比如她现在便能看清的,就有卓侥。卓侥是死忠于永嘉帝的人,而且,卓侥非但机敏过人,身手不凡,他还是禁卫的头领。
禁卫,是永嘉帝亲养的一股势力,个个武功高绝,神出鬼没,由卓侥统领,既是潜伏在暗中的眼线,又是可攻可守的卫军,要想瞒过禁卫的眼睛而有所暗中行为,是极其困难的。
若祖天承当真成为下一任皇帝,那她,自然会成为禁卫监视的重点,只要她稍有二心,卓侥就会要了她的命。
在宫里,要取掉一个人的脑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也不是那么的难……
至于,在朝上,永嘉帝还要安排多少个亲信辅政,她不明了,但是,他一定早已有所盘算,然而,帝王心难测,她所料不及的几件事,相继发生了。
小皇子百日,永嘉帝心情大好,在宫中设宴庆贺,赏了她黄金绸缎首饰若干,再一次昭显对她的荣宠,只是,庆贺之余,却黯然神伤,“少一人……”
是啊,少一人,少了太子……
一语毕,皇后便垂下泪来。
永嘉帝的目光落在祖天琪身上,忽的,道,“天琪,传朕的口谕,将你母妃接出来。”
上官花逐最后一次见庄妃,似乎已经很久了,自那次庄妃的脖子被蚊虫叮咬起了个包之后她就没有再去过冷宫,其实,她曾经是很喜欢庄妃的呀……
祖天琪的性子已经变了许多,那个张狂的开朗的少年,如今变得忧郁,少言寡语。
听了永嘉帝的命令,脸上并无欣喜,只顺从的一声“是”,便领旨去了。
庄妃来面圣的时候,依然素面简妆,虽然祖天琪已经成年,可她却清秀不减,姿色不改,加之与生俱来的清淡之气,在这宫里,如一支幽兰。
永嘉帝看着她远远地走来,目光始终不曾移开,直到庄妃在他面前行跪拜行礼,他才缓缓点头,“庄妃,好像清减了不少。”
这一句,庄妃便泪流,“谢皇上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