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奴婢觉着,您还是赶紧唤人另请了妙香的好。”如今救你一回,你也得长长脑子成不?谁做的这场,下去可得好好查证。便是你自个儿草包,背后一堆幕僚臣子,总该有个脑子清明的主。
宗政晖再不顶用,也明白问题出在依旧搁在供案上,那柱怎么也点不着的妙香上面。被慕夕瑶点醒,立刻火气上头。被人陷害至此,哪里还忍得住憋屈。
“父皇!”话未说完,便被元成帝抬手打断。
“不必多言。顾长德,叫人换了去。”元成帝厉眼警告太子勿再生事,视线落在慕夕瑶身上,明显带了和色。
“老六家的且回去,用了心意,极好。”能将太后平日修行密宗记得清楚,又能巧妙化解此事,赏赐当是少不了。最难得机灵,察颜辨色,是个有眼力劲儿识相的。
为帝王者,谏臣虽少不得,听话的奴才,更是容易讨得欢心。
“是,奴婢遵旨。”最后瞄一眼宗政霖身影,慕夕瑶揣着得意,一脸娇憨退回席案。
殿下,您别以为您背着身儿,妾就没看见您僵直的背脊明显舒缓下来。待得回府过后,妾再寻您讨要赏赐不迟。就不知老爷子会打赏些什么物件,若是能开口直接讨要银子该是多好!御赐之物,妾又动之不得,只能干巴巴瞅着,好生揪心……
慕妖女胆儿肥,事情一完便抛诸脑后,心里乐呵着一味盘算,今日又得多少好处。却不知暗地里嫉恨之人,恨不能立马解决了这个祸害。被个女人屡屡坏事,宗政涵心里原先对她存着的探究之心,当下已尽数化为杀意。功亏一篑,这滋味尝得多了,再擅隐忍之人,也有憋不住的时候。
淑妃唇角冷意消散,眸子望向慕夕瑶时,又成了平日慈和模样。慕夕瑶面上笑着讨喜,心里如何想,再不为旁人所察。
重新敬了香,这回再无磕绊,宗政晖一脸虔诚,祈福姿态做了个实在。
元成帝神色自方才便有所缓和,这时候给了顾长德一个眼色,便见这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悄然退了下去,手上捧着那柱被人动了手脚的沉水香,人也往侧殿匆匆赶去。
迟了啊,慕夕瑶大为遗憾。大半追究下来,又是死尸一具……
所有香烛尽皆换过,之后祈福再无波澜。诵经堂里,人人面上皆是肃然诚孝,终究换来元成帝满意颔首。
“尔等一旁候着。待得皇贵妃领了人诵经完毕,太子与老六御书房来见。”元成帝被伺候着坐在上首,左手捧了《妙法莲华经》,右手执念珠慢慢捻过。
诸皇子退到诵经堂一侧,规矩立于元成帝下首。皇贵妃当前,之后从二品九嫔以上宮妃依次跪坐蒲团,满满列了两行。之后才是慕夕瑶等皇子内眷。
偷偷瞧一眼端直站立的六殿下,慕夕瑶睫毛扑闪,轻轻压了下膝盖,绵软暖和,丁点儿不磕人。
今儿早上一听要为本就没事儿的太后祈福诵经,慕夕瑶当先发火,之后立刻想着偷奸耍滑图舒适。
六殿下受她百般缠磨讨好,念着冬日霜寒,早上尤其阴冷湿重,跪在蒲团上大半时辰,这娇气妞妞定然承受不住,便纵了她心有不诚,耍着花样儿入了诵经堂。
宗政霖本身对佛法并不沉迷,更知晓家里这个嘴上念着“妾好歹拜过佛祖的”,实则仅是在祠庙里恭恭敬敬,出来庙门立马换一番模样。这哪里是信徒该有的样子。
容了慕夕瑶私下里小聪明,宗政霖不觉有甚不妥。
慕夕瑶喜滋滋跪在蒲团上装腔作势,翻看经文不过两眼,便觉困乏得厉害,恨不能裹着被子缩炕上再睡一回。
小脑袋微垂着,嘴上小小声儿跟着人念叨,囫囵着含糊其词。耳边尽是嗡嗡声响,经文她是半点不上心,眼皮子黏糊越发厉害。
宗政霖眸子一眯,略微扫她一眼,又见步摇流苏微不可察晃了一晃。
好极,诵经堂里也扰不了她!佛法无边,可惜渡不了这个即将与周公凑对儿的小人。
就在慕夕瑶昏昏沉沉之际,突地发现右面苏蔺柔声音拔高了半个调,涩然微有些发颤。
嗯?怎么回事儿?扇动这睫毛,好容易振作起精神,余光往苏蔺柔处招呼……那女人连捧着经书的手,竟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作甚?殿里何事惊吓她至此?慕夕瑶再一细看,立马发现了异处。
苏蔺柔手中经卷,左面书页还密密麻麻誊抄着经文,只是右面,大半页过后,竟是空白一片,只字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