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见殿下如此作态,哪里不知主子爷心里对万氏是丁点儿不待见的。变相使得瑶主子提前两日回了锡城,这位爷心里打瑶主子离去,就没真正顺畅过。
拱手行礼退去,宗政霖便知他是出去打发人离开。叶开虽不及卫甄在察言观色上反应极快,到底还能摸清他脾气。也不知城东院子里,那懒散的小东西这会儿可有起身。
案桌上大半是她爱吃菜色。倘若她在,这时辰被迫起身用饭,那女人该是会抱怨“烦人”……想着她迷蒙着眼神朝他发脾气,膝上却是空荡荡没了那娇软身子,宗政霖对万氏已是百般容忍。若非慕夕瑶那晚上与他缠磨着求得恳切,这会儿,万氏染病猝死的消息,当是已传回盛京。
“殿下胸怀天下,何必为了个蝼蚁不如的女人,坏了您一世英名。妾以为,妾之夫主,该当是放眼天下,奠定大魏不世之基业的。”
便为着她这番话,宗政霖心底乍然升起的豪情,终是将万靖雯此人招出的杀心暂且压制住。
她既对他有如此信心,总不能叫小女人以为他小肚鸡肠,叫她失望一场。
“殿下,万庶妃有言,她是为了府上赫连正妃之事,肯请见上您一面。”也不知这位庶妃哪里来的这许多主意,求见的借口简直层出不穷。
“妾想着,对赫连氏用药之人,大半与这万氏有关。”那晚上她说这话,宗政霖心里记着。倒不是对她话里猜测上心,无论是万氏或是赫连氏,他自来冷淡得很。倒是慕夕瑶说话时候,那声气儿神情尤其灵动,六殿下稀罕。
这会儿万氏登门,言称与赫连氏有关?男人神色不觉露出些兴味。若非她提起赫连氏,他倒是忘了,之前暗卫递上奏报,许多地方尚有不详尽。
“叫她进来。”
突地就想起有一回慕夕瑶被他笑话舒懒不管事,那女人趴在她胸前撒娇,替自个儿诡辩。话虽无赖,却颇有些歪理。
“您怎地跟嬷嬷似的,老觉着妾偷懒,对府上事情不经心。可您没明白,与其凡事都由妾亲力亲为,整日里操碎了心。不如就这么闲闲度日,放宽心些。日子过得好了,您后院那些个女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总归有些磕磕绊绊。若是某日为着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吵闹起来,各自拆台揭短,妾还怕逮不着她们错处?既有送上门来的便宜可占,妾又何需费那劳什子心神?”
如今他倒要看看,万氏会否如她所言,应了那句“送上门来的便宜”。
“妾给殿下请安。”极是小心谨慎,宫中八年历练,再是笨拙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你有话与本殿说。”宗政霖挥手叫人撤去席面,不疾不徐漱口净手,之后好整以暇换到太师椅上慵懒靠坐。非是询问,而是开门见山示意她莫要磨蹭。
万靖雯目光紧跟着他,要不是眼前男人一身常服,她还以为又见到那冕服加身,头戴十二旒玉质冕冠的帝王。也是这般仪态非凡而容色寡淡。
“殿下,妾是有要事回禀。前几日旁人在场,皇子府家事,妾也就不便提及。”这借口寻得好,为她遮掩了隐藏不报,无故拖延至今的罪名。
旁人?宗政霖指节轻叩案几。
“与赫连氏何干?”
瞳眸一缩,万靖雯已知他心里不痛快。以为是猜忌她无故攀咬正室,便赶紧着把话说得清楚。“殿下,皇子妃身子似有不妥。妾想着姐姐该是不愿您这时候因了她分心,故而才隐瞒下来。若非妾身边丫头与皇子妃之前那大丫鬟交好,两人私底下嚼舌根被妾撞见,姐姐服药两月有余这事儿,妾还真就不知晓。”
“服药?”男人神色一凝,这事情,正巧暗卫仅探查出大概。这会儿,万氏倒是给他个惊喜。
如愿引起他关注,万靖雯精神头一振,哪里还敢有隐瞒。将她牺牲了朱檀好容易打探来的消息,抹除了其中痕迹,稍作改动,便将赫连敏敏那些个见不得人之事,近乎全然给抖了出来。只可惜她也就查谈到“有血腥气”这条,消息便断了。
不过万靖雯笃信,这药里加了重料,定然不是能光明正大见人的。堂堂正正请医问脉,哪里见过大夫开出这般诡异的单方。
“血腥气”三字一出,万靖雯不知其中厉害,宗政霖眼底却骤然阴鸷下来。眸中显见厉色,吓得万靖雯还待装腔作势对赫连氏显出的关切,一字不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