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转身,慕夕瑶伸手抚上时年十岁的宗政霖为太后贺寿送上字幅。“若非您怕未央几次提及那养生茶引来皇上留意,急于结果了那姑姑性命,臣妾不会短时间内疑到那上头。”
之前她也只是隐有猜测,并未摸清大致方向。
“墙上挂着的,是皇上为恭贺太后娘娘您寿辰,亲手所书贺礼。万岁爷对您孺慕之情,便是因着当年您避开了那一刀,也未曾长久怨怪。”
宗政霖遇刺那一年,事后虽有心凉,到底听进去元成帝劝说。之于孝道,那男人比旁人丝毫不差。莫不然也不会那般冷硬之人,遇上生母弑君一事,独自埋在心里难受。
“臣妾自进府伺候皇上,如今算起来,也有十年光景。这期间,便是臣妾性子不好,惹了万岁爷着恼,皇上也大度包容了臣妾诸多娇蛮。”
“可是近年来,臣妾已是三次见得圣上心有郁结,深锁了眉头。”
“便是臣妾那般闹腾不省事,皇上也从未真正伤过心。可臣妾看得出,只那三次,万岁爷是当真寒了心的。”
“臣妾笨拙,想了许久,慢慢琢磨,方才发现这三回,都与老祖宗您大有相干。”
西太后闻言骤然惊觉。她一心怨怪皇帝偏袒慕氏,却从未发觉皇帝心里有不舒坦。
“臣妾盘算着,这第一回,是您伴在先帝爷身边最后那段时日。第二回,您欲抱了臣妾两个儿子。最近一回,却是皇上守了您一夜,早朝过后。”
宗政霖何其敏锐。太后这般把戏,不说他私底下安插暗卫是否察觉,便是那男人自个儿心思,也能转得过来。这点上头,慕夕瑶自认比他差上一截。
“先帝爷送了未央郡主出宫,本还对她甚为怜惜的老祖宗未有半分替她说情。您今日与皇上怄气,怪了他不肯纳未央进宫分薄臣妾宠爱。却不知晓未央身世本就有异,惹来先帝不喜。而非当日后宫盛传郡主身子有碍,需得送清净地方安心静养。”
身世不清白?打击一重接着一重,西太后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
“既是哀家都不曾知晓的秘闻,你又从何处打探仔细?”心有不甘,后宫之中她怎会还比不过一个年岁轻轻的丫头有手段!
“说来还需谢谢太后娘娘赏了高嬷嬷到臣妾宫里当差。”
竟是那老奴!狠狠握了拳头,太后只觉心里堵了口气,实在闷得慌。当初她也不是没存了心思收服了那奴才,偏偏那婆子装傻充愣,死也撬不出半个字儿来。
西太后却不知,正是她狠绝如斯,叫高嬷嬷如何敢坦言相告。
“未央身世有差,六宫之中绝容她不下。此外,”慕夕瑶缓缓转身,秀眉轻蹙,望着太后十分不赞同。“皇上那般机敏非凡之人,臣妾料想,早该疑到未央身上。而今万岁爷对她诸多不同,却非贪恋她这人。您乃万岁爷生母,该当知晓,万岁爷心中江山最是紧要。”
“如今漠北已平,大魏最大祸患,却是西边儿两晋自来不安分。臣妾愚笨,只能猜到皇上对未央如此,怕是与朝政牵连重大。”
“这些本也轮不到臣妾妄自揣度,可今次见着皇上守了您一宿过后,独自一人待在御书房里。那般阴郁着脸,臣妾便知晓,皇上这人性情寡淡,又心思太重,独断乾纲,没与旁人解释的习惯。怕是因着您故意装病也要留下未央,心里存了气的。”
那会儿她还不知晓,这未央是专给她慕府留着。否则怕是没那么乖巧,还能耐着脾气去安抚建安帝郁结。
被她说得怔愣当场,太后联想起皇帝对未央的安排,东乌昭达……这是稳住东边儿,要对西面儿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