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大道上,黑衣的男子策马狂奔,向东而去。蚩鸢什么都没有想,一心只想赶紧到江都去。无记告诉他,想要贺兰盈最好的办法就是由能压住李建成的人出面帮忙,这样李建成便永远不敢对他们做些什么了。李渊不仅是李建成的父亲,还很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帝,他说出的话李建成是绝对不敢违抗的,只要蚩鸢有本事让李渊出面,贺兰盈的事根本就不在话下,李建成不可能为一个女人跟他老爹翻脸,他还想坐上太子这个位置。无记让蚩鸢去江都杀了隋炀帝,他没有跟蚩鸢分析这样做的理由,他只告诉蚩鸢杀了那个昏君就等于帮了李家的大忙,李渊一高兴说不定就帮他出头要回他的盈了。蚩鸢对无记没有任何怀疑,只要能跟他的盈在一起,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不说二话。现在,蚩鸢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狗皇帝杨广的项上人头。
无记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东西,盘缠,地图以及一堆药,哪些是伤药哪些是毒药,无记都在药瓶上写的清清楚楚,他再三交代镇守江都的宇文化及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他的儿子宇文成都是隋家的第一高手,如果遇到了那就只用使劲的逃跑了。宇文化及这个名字蚩鸢早在一年前就已听说了,并且印象还相当深刻,不是因为那老头一手遮天的权力,也不是因为他臭名昭著的阴险狡诈。蚩鸢记住了宇文化及只因他的儿子是贺兰盈的未婚夫。在南疆,蚩鸢杀了那个叫做宇文成辉的家伙,就因为这件事牵连出了一串的事端,谨王的造访,邢天的出现,贺兰尚的出兵,水月的战争。如果他当时没有杀掉宇文成辉,是不是水月就不会被毁,他的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蚩鸢使劲的摇头甩开这些讨厌的想法,也许当时他的确不该杀宇文成辉,但他爱上贺兰盈却没有丝毫的错。无记的提醒时刻的记在蚩鸢心中,做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按情势行动,否则,他酿成的苦酒会淹没大片的人,一发不可收拾。杀了那个狗皇帝后就离开,不能惊扰宇文家的任何人,这就是他唯一的任务了。
长安的唐王府中,无记仍是那一袭白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翠竹,淡淡的问道:“王爷……真的能替他说话吗?”他身后的李世民道:“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力。”无记叹了口气,说道:“只希望一切如我所想的那么顺利了。”李世民走近他身边,说道:“我只担心他此去能不能成功。”无记道:“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一定会成功的。”他转而看着李世民,说道:“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最爱的女人。二公子,有劳了。”李世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说道:“连兄弟这唯一的要求都办不好,我还怎配做他朋友?我会想办法,只望他能平安归来。”无记一笑,又望向窗外,说道:“他还要与他的盈双宿双栖,怎会那么容易死,放心吧。”两人一起望着窗外的翠竹,微风吹过,竹叶唏嗦做响,顺着翠竹节节枝干向上延伸,竹稍偏过,西边的天空是一片灿烂的晚霞。
蚩鸢日夜赶路,不知累死了几匹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江都,却还嫌慢了些。无记告诉他,皇帝乘龙舟一路南下,在江都被宇文化及软禁,具体地点应该是在江都行宫中。中原的行宫一般都是坐北朝南的格局,宇文家的人应该会在正殿附近,而皇帝则应该被他们安排在离他们不远的偏殿中。皇帝再怎么混蛋也是皇帝,宇文化及软禁了他只是为了打他的旗号去铲除异己,目前他不光不会虐待皇帝,还会保护皇帝。无记告诉蚩鸢,如果近不了皇帝的身,就直接在皇帝的饭里下毒药,只要确定他吃下去了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蚩鸢对无记一遍又一遍的交代实在是不耐烦,他觉得无记简直就把他当作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来对待。他蚩鸢可是杀过不少人的冷血杀手,明屠暗杀什么他没干过?别说一个被关了起来的窝囊皇帝,就算让他去杀宇文化及他也照样有办法。
深沉的夜总是适合进行各种见不得人的行动,偷盗,抢劫,甚至是杀人。蚩鸢趁着夜色来到了江都行宫外,在看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围墙和门口森严的守卫,他才知道无记再三的交代一点都没错。皇帝的行宫不是南疆的镇南王府,尤其是杨广这种好大喜功的昏君,建一座行宫不知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牺牲多少青壮劳力。蚩鸢在宫外转了半圈,觉得以他自己的能力没办法翻墙进去,门口的守卫又里三层外三层,看来要杀皇帝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蚩鸢埋伏在了守卫最少的侧门,一直等待时机的到来。西侧门的守卫总共有六人,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中途没有任何休息。蚩鸢这一等就等到天亮,白天出出进进的人,车不少,但无一例外的要经过严格检查。蚩鸢观察了一整天,终于被他发现那些守卫检查马车基本只看看车里的人,低矮的车下却看也不看。蚩鸢心里有了主意,满意的回客栈好好休息了一天,找出无记给他的几瓶药,趁着夜色又溜回到行宫的西侧门外。
昨天进出的马车样子蚩鸢都记了个大概,马车越豪华守卫的检查就越宽松。蚩鸢没找到机会溜到马车下,却找到一辆最气派的马车跟了出来。马车停在了灯红酒绿的烟花楼边,车上的人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簇拥着进了挂满红灯笼的楼内,车夫将马车赶到一边,靠在车上打起了盹。蚩鸢找了个机会溜进了马车底,整个人都紧紧吸附在了车下,就这样一直如壁虎样倒悬到了大半夜,马车这才又出发离开了这片烟花之地。颠簸的马车缓缓驶回了行宫,巨大的车轮将蚩鸢的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车在宫门口停了片刻,守卫的人只掀开窗帘看了一下便顺利放行,不远又到了下一道关卡,一道一道总共过了五道关卡车才正式的停住。车上的醉汉被一群人扶走,车夫又赶着马车回到了马厩。一切稳妥后,蚩鸢才从车底蹿出,活动活动胳膊腿,翻出马厩的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行宫很大,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蚩鸢沿着黑暗的墙角潜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皇帝到底在什么地方?蚩鸢望着周围层层的宫墙直皱眉,无记虽然告诉他了行宫的大概布局,他却连东南西北都有些找不到。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蠢了?蚩鸢暗骂了自己一句,如果找不到路,就等着被困死在宫里吧。又是一队巡逻的卫兵走过,蚩鸢自他们背后闪过,从墙根越进了密集的建筑中。小心的拐过宫殿的拐角,迎面撞上一个无精打采的内侍,那太监估计是刚赌输了钱,正觉得自己晦气,回去睡觉的时候遇到了更晦气的事。太监还没看清楚从拐角晃过来的人什么模样就被对方捂住了嘴,接着脖子被那人捏着一转,顿时咽了气。蚩鸢左右看看,长舒了一口气,把太监的尸体拖进黑暗中的花圃,匆匆扒下衣服来穿上,将尸身塞进了花圃边的水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