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城,邹老魔巢穴所在,也是陈景此次北行目的地。
知安城位于商水国与大齐王朝中间地带,与兆安城一个德行,只有城池,并未立国,名声不显之下,又正好建在两山交界处,本地土着便称呼两山“剪子山”,口头相传之下,城池多了一个“山窝城”俗名,久而久之,大名“知安城”反而知道的不多了。
陈景为这个“山窝城”跑了不少冤枉路,直到遇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这才晓得是怎么回事。
城外流民遍布,搭建一间间无门无墙只有顶盖的草棚,勉强算作一个家,陈景一路走过,心中估算一番,仅知安城一侧城墙根下的流民,不下千人,这还不算离城几里就有的简易草棚。
知安城长宽不过两三里,比起兆安城还要不如,兆安城再不济,至少城头随风倒的野草长不成一簇簇。
进了城里,仍旧看到不少流民,个别地方,甚至有十多人挤在一座瓦房里。
拥挤归拥挤,好歹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
高头大马当街过,引来不少人注视,陈景一眼望去,游侠居多,修士零碎稀少,偶尔有几个踏入炼气门径的,至于是否有隐匿修为的老怪物存在,那便不得而知了。
陈景出门之前,曾经听师父说起过,这是在北边天灾之后,师父动用术法神通,“搬来”一些难民至此,算是给她们一条生路,至于搬来了多少,师父则没说。
每当想起“知安城”这个名字,陈景就忍俊不禁,师父对那位老前辈真是丁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对一位修士而言,“知足常乐,安贫乐道”八个字,可算不得好。
不过回头想想也是,食梦起家,食恶发家,最后食魔,这种修士得看紧了才行,谁晓得食魔都喂不饱他的时候,会吃些什么东西。
找了一家中规中矩的客栈暂时住下,陈景开窗晒着日头,整个人无精打采。
一是崔妞那个笨家伙还没过来,二是他还没能找到邹老魔。
对于崔妞,陈景不过分担心,反正知安城方圆几百里没有其他城池,崔妞再傻也不可能走丢。
可是对于那个邹老魔,师父没有明说详细,陈景每次回想起师父笑意,就忍不住头疼。
找狗。
哪条狗?什么样的狗?
师父都没说,这让陈景无奈至极,还以为这城里就一条狗,进城之后才晓得,野狗家犬数之不尽,这让他如何确定,难道要挨个找过去?
就算他用这种穷举法试过去,可碰到正主了该如何,那条狗能说话还是怎么着?师父没给他解惑,这让陈景烦不胜烦。
无聊之下,陈景想出一个笨法子。
那条狗想来不一般,应该是能通晓人心。既然如此,陈景就去狗肉铺子,买下一整条卤好的狗腿,让店家用油纸包扎一下,陈景将其挂在腰侧,显摆一般,开始在知安城走街串巷。
傻是傻了些,有用就好。
个把时辰下来,陈景身后跟上一群野狗,竟然还有野猫,陈景一不做,二不休,当着这些小家伙的面,撕开油纸,啃起狗腿来。
巷弄里,一人大口啃食狗肉。
对面地上十多条狗盯着。
墙上还有几只野猫。
几斤狗肉下肚,陈景失望至极,那厨子不地道,手艺还不如自己。看去对面,更是恼火,偶尔有几声犬吠,可惜都不敢过来。
陈景撒气的将手中骨头抛去隔壁巷弄,几条野狗赶紧跑过去,剩下几条野狗舔着舌头盯着,看看有无机会抢些剩肉。
陈景跑上几步,赶在这些野狗跑远之前按住一条短腿野狗,怒骂道:“老子还以为你们是来报仇的,原来你们他娘的是打算分杯羹,就不怕折寿?”
说完一脚将那条狗踢飞出去,再送它一句,“吃屎去吧!”
等不到崔妞来,找不到邹老魔,干等不是个事儿,如今不能入定打坐,这让陈景多出许多空闲,思来想去,不宜显露身手,厨子的话,这破地方不一定能让自己施展开来,最后敲定,还是做个半吊子打铁匠为好。
第一次给人做帮工,多少有些胆怯,陈景去了城外一家简陋的铁匠铺,铺主也姓陈,听闻来意后也不多话,先让他抡锤一盏茶不停试试看。
这自然难不倒陈景,撸起袖子,捡起一块粗胚在铁毡上砸起来,伴随火花四溅,粗胚逐渐变得有棱有角。
一盏茶下来,陈师傅看他额头流下一片汗水,心不慌气不短,余力不少,夸赞一句“好后生”,点头答应让他留了下来。
忙时打铁,闲时发呆,成了陈景这段时日的日常,多是修补农具,偶尔有刀具也是菜刀,在陈景眼里与破铜烂铁无异,本地人来此让陈师傅修补,不外乎图省钱,偶尔老主顾来了,陈师傅不收钱也给修补一番。
半月下来,来此的老主顾,都晓得打铁铺来了一位“小陈师傅”,不善言语,不喜吹牛,没事儿就坐在铺子里面发呆,给人呆头呆脑的印象,是个腼腆小伙子,好在手脚灵动,干活利索,当天的事,从不等到隔天。
陈景闲暇时也不是一直待在铺子里,偶尔出去晃荡一圈,一般都在铺子周围,穿梭于草棚之间,大人少有懒汉,多是忙各自的去了,剩下一群半大孩子撒欢乱跑。
陈景不是崔妞,岁数大了还是想当孩子王,看到成群孩子就往里边硬凑,牛皮吹得飞起,总能唬住一些见识不够的孩子。
陈景避开那些孩子,那群孩子却围着他打转,作为半个本地人的流民孩子,打量几眼就晓得陈景是外来人,一个个忍不住好奇询问。
“南边来的,还是北边来的?”
“你自己一个人么?”
“娶媳妇了还是打光棍?”
“你读过书没,会写字不?”
“看起来秀气,估计也不是啥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