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身边的托莱多、摩根、伊塔里亚诺……”
泰尔斯认出这些人,不禁讶然。
“你临时安排的狙杀小队,”泰尔斯恍然道:
“我怎么记得,沃格尔阻止你了?”
马略斯轻哼一声,看向远处与几位贵族道别的沃格尔。
“他以为他阻止我了。”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
“之前,你想过这么做的代价吗?”马略斯轻声问道。
泰尔斯摇头:
“没有。”
“现在呢?”
泰尔斯心情一重,沉默下来。
马略斯没说什么,表情淡漠依旧。
大厅里的宾客们渐渐流动起来,不少人挤着向泰尔斯鞠躬作别,但更多人磨磨蹭蹭,似乎想要再多留恋一阵子。
比如璨星七侍。
“处理得很巧妙,殿下,不愧是卡索伯爵的得意门生。”
这是璨星七侍的史陀男爵,他始终阴沉着脸,不知何想。
“小人奸佞,竟放肆若此,”老迈的帕特森子爵不忿吭声:
“殿下,您须得锐意进取,以正视听,否则这样的鬼蜮计俩只会越发猖獗。”
艾德里安子爵的道别倒是简洁明了:
“此事非同小可,殿下保重。”
“殿下大恩,多伊尔家族无以为报……唯有以……”
这是哭哭啼啼的老男爵,但早在他展开演讲之前,就被察言观色的D.D一把拖走,临走前还向泰尔斯告罪不已。
“殿下,您为下属出头的义举深入人心,”埃莉诺夫人领着她的儿子卢瑟前来道别,柔声道:
“仁厚之主,必有福报。”
面对他们,泰尔斯均面无表情,最多微微颔首。
直到瓦尔·亚伦德戴着镣铐,在卫队的押送下,来到他的面前。
“你会成为麻烦的,孩子,”亚伦德公爵轻哼一声,饶有兴趣地盯着泰尔斯:
“很多人的麻烦,大麻烦。”
泰尔斯突然一动,他缓缓抬头,逼视着对方:
“比你还大?”
瓦尔扬扬眉毛,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跟押送他的人吩咐:
“走吧,我想念我的豪华单人间了。”
瓦尔走后,七侍之一的洛萨诺·哥洛佛来到他面前:
“镜河与鸦啼镇的积弊,殿下,绝非一时之累,也不只一地之例,必牵动多方,您在处理的时候,请多加留意。”
泰尔斯点了点头,心下木然。
洛萨诺子爵微微一顿,他望了一眼在另一边协调工作的哥洛佛。
“我弟弟,嘉伦,他性子木讷,沉默寡言,工作往往废寝忘食,不知休息,也很少回家,”洛萨诺复杂地望着弟弟:
“请您定时放他回来休假,才能更好地服务王室。”
泰尔斯眼神微动:
“我会的。”
洛萨诺点点头,鞠躬离去。
“就这么结束了?”
泰尔斯回过头,廓斯德·南垂斯特眨着他的独眼,不以为然地看着王子。
“不,”泰尔斯淡淡地道,努力不去想内心深处的一片阴霾:
“这才刚刚开始。”
廓斯德哼了一声。
“我很快就回峻林城。”
崖地公爵勾起嘴角:“今晚,我给你带来的礼物里有几块崖地的特色奇石,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保管好了。”
泰尔斯疑惑皱眉:
“为什么?”
“因为它们是军用的信鸦定向石,”廓斯德毫不在意地道:
“连接着几只尚未在邮驿所备过案,连秘科都不知道的军情信鸦。”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刚刚不说?”
廓斯德轻哼摇头:
“因为那时,你的宴会还没开始。”
他望了一眼在不远处安排事务的马略斯:
“因为那时,你还不需要它。”
泰尔斯一怔。
但独眼龙就此离去,毫不留恋。
人影匆匆,道别声声,泰尔斯疲惫而漠然,看着今天这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到达尾声。
直到他看见其中的一个身影。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回想起今夜的一切。
他笑了。
在宾客的嘈杂声中,泰尔斯抬起头,喊住那个准备离去的身影:
“亲爱的詹恩!”
大厅里再度安静,许多人停下脚步,望向这一边。
人群中,平易近人的鸢尾花公爵回过头来。
“殿下?”
礼节得体,举止优雅。
泰尔斯看着他,突然道:
“你忘了东西。”
詹恩登时愕然:
“东西?我不明……”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泰尔斯回过头,毫不犹豫,反手抽出桌子里的短剑!
当啷!
金属短剑飞过几米,砸在石地上,响声不绝于耳。
引得旁人纷纷躲避。
“你带来的剑,”当着所有人的面,泰尔斯毫不遮掩,冷冷开口:
“不拿回去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变色,震惊不已!
大厅彻底安静下来。
詹恩眼眸微张,惊讶地望着他。
泰尔斯与詹恩,在无数人的匆匆身影间,他们的目光毫无阻碍地越过人群,于空中相遇。
很快,詹恩的目光褪去惊讶,留下冷厉。
与泰尔斯针锋相对。
就像有默契一般,经过一阵惊恐戒惧的交头接耳后,剩下的宾客们争先恐后,成批成批地加速离开,就连沃格尔也不例外。
如同此时此刻的宴会厅有瘟疫似的。
不多时,大厅里的客人就离开得差不多了。
马略斯皱起眉头,挥手让同样惊讶的王室卫队们与仆役们离开,自己也默默退后。
詹恩沉吟了几秒,同样回过头,屏退他的老管家。
“你知道,我这六年里,”
泰尔斯轻笑一声:
“从龙霄城,从北方佬身上学到了什么吗?”
詹恩公爵微微蹙眉。
他没有说话,唯有表情越发严肃,不见方才的优雅从容。
空旷的大厅里,泰尔斯轻声开口,语气渐见肃杀:
“你操了他们。”
泰尔斯死死盯着詹恩,眼神凌厉起来:
“他们就操回你。”
一片狼藉的宴会厅里,星湖公爵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冷酷,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唯有更重。”
“更狠。”
“更痛。”
霎时间,宴会厅进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有遥遥相对的两人,以目光为剑,于空中对决。
直到詹恩叹出一口气,嗤笑一声。
“你怎么发现的?”
泰尔斯没有说话。
他皱起眉头,向后一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盯着那柄短剑,思绪不明。
“你告诉我的。”王子嘶声道。
“是么?”詹恩笑得越发开心,浑不在意:
“什么时候?”
几秒后,泰尔斯抬起头,重新望向詹恩,正色道: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