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赵扩,一辈子窝囊,临到头,终于明白了一回。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不要拿出去说。”
魏了翁一本正经提醒着妻子。
皇家事,大肆宣扬,终归是不好,还有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官……皇帝既然抓了史弥远,为什么不马上处死他?万一要是死灰复燃的话……”
提起史弥远,魏妻立刻变得没有自信,甚至还有些担心。
“冯树被提拔,夏震、徐仪和黄仛被杀,夏贵被抓,史弥远一党人人自危,自保都来不及,谁还敢造次?他还能翻了天?”
魏了翁不屑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过去披上了棉袍,又停住脚步。
“我去书房一趟,准备些东西。等那两个不省心的祖宗回来了,让他们来书房见我。”
和妻子谈了几句话,魏了翁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史弥远一党垮台,新皇雄心勃勃,大宋朝堂让人期待。
而且,儿子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
魏了翁就要离去,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忽然停下,凑近妻子跟前,端详着她的头顶。
“夫人,你头上这支镶金的玉簪,我怎么没有见过?”
“你呀,整天就知道忙于朝事,哪管这些?”
魏妻拔下了玉簪,满脸笑容说道:“这是大姐上月来的时候送的,还有十几匹蜀锦,说是大姑爷的一片心意。”
魏了翁是川人,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原四川制置使安丙的二儿子,现在的潼川府路转运使安恭行。
“十几匹蜀锦,好大的手笔!”
魏了翁先是一惊,随即冷笑了起来。
“今天皇帝还说起了四川士大夫同气连枝,铁板一块的事情。你那个姑爷贪鄙骄横,强取豪夺,川人民怨沸腾。现在新皇登基,必会澄清吏治,惩处贪腐。他要是再不收敛,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寸锦寸金,出手就是十几匹,价值何止万贯。还有这个玉簪,精雕细琢,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个安恭行,除了贪墨,否则出手怎么会如此阔绰?
“那怎么办?不会牵扯到你那些叔伯兄弟吧?”
魏了翁一本正经,魏妻也是紧张了起来。
四川蒲江魏高氏名门望族,魏了翁的堂兄弟多是四川高官,在四川根深蒂固。
族兄高叔泰,四川利州知州。
族兄高稼,利州西路治所沔州知州。
族兄高定子,四川总领所总领。
族弟魏文翁,四川成都府通判。
魏了翁的女婿安恭行,潼川路转运使。
而安恭行的兄长安癸仲,四川制置司机宜文字。
蒲江魏高氏在四川如此势大,难怪皇帝也如此忌惮了。
“我魏高氏门风素严,他们不会出事,无需担心。不过魏高氏在四川太过煊赫,皇帝必会调离一些人入朝,或去其它地方任职。”魏了翁摇摇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话虽如此,他还是去一封书信,告诫家族年轻一辈,绝不能行狂悖之事。
从皇帝的言语中可以可以听出,江南东路推行新政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四川了。而且看起来,皇帝对四川的边防尤为重视。
“那就好,只要不出事就行。魏高氏家风秉持,想来也不会怎样。”
魏妻说着,又紧张了起来。
“那姑爷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都退回去!顺便去封信给大姐儿,让她敲打敲打你那个好姑爷。贪腐还好,他要是还有其它罪行,那就是不作不死,谁也救不了他,他也不要拉着我们魏家!”
魏了翁甩出几句赵竑的口头禅,黑着脸匆匆出了大厅。
“不作不死?有这么厉害吗?他也是你的姑爷啊!”
魏妻愣了片刻,对着魏了翁的背影喊道。
新皇刚刚登基,应该不会理这些事情。再说了,大宋什么时候查过贪腐呀?
“别啰嗦了!听我的,赶紧退回去,免得到时候惹火烧身。他们那些东西,我用着不安心!”
魏了翁挥挥手,很快身影消失。
“可惜了那么多的好东西!”
魏妻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
魏了翁说一不二,还是退回去,再叮嘱一下女儿和女婿。
皇帝如此器重,过年也不让好好过,不知道又是什么大事情?
不过,听丈夫的意思,史弥远算是彻头彻尾的完了,她再也不用为丈夫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