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皎洁的明月高悬,整个讲武堂都融化在了朦胧的月光之中,神秘静谧。
平整但没有绿草的操场,少年在上面尽情地奔跑地嬉闹、欢笑。教室里空荡荡,金色的阳光洒在临窗的桌椅地面上,温馨的让人忧伤。
教室消失不见,放眼野草杂生,几处破败不堪的宅院孤零零横建在山腰,置身于山林之间。那似乎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忽然自己站在了讲台上,下面孩子们齐声朗读“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
场面一转眼,回到了临安城的皇宫大殿上,自己手持利刃,满殿追逐史弥远和赵贵诚等人,利刃上血迹斑斑。
一座邻水的坚城,城头上布满宋军将士,火炮声隆隆,城墙外人潮汹涌,羽箭漫天飞舞,无数面目狰狞的蒙军正在挥舞刀枪,蜂拥攻城。城外高大的抛石机林立,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呼啸着向城头飞来,城头的“宋”旗杆不断被砸断。
而在北城门上,似乎正是“襄阳城”三字。
这不是金陵城吗,怎么成了襄阳城?
海面上浓烟滚滚,巨大的战船或在熊熊燃烧,或在倾斜下沉。水中浮尸无数,军民混杂,男女老幼都有,无边无际,足有十万以上。海边的巨石上,顶盔披甲的四旬宋将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从崖石上纵身一跃……
“不要!”
赵竑一声惊叫,想要去阻止,却醒了过来。
赵竑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坐了起来,心有余悸。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只是黄粱一梦。
崖山之战!
梦中那个结尾,应该是崖山之后吧。
“陛下,没事吧?”
侍卫在外面轻声问道。看来皇帝梦中的一声喊叫,已经惊动了他们。
“没什么,做梦而已。现在什么时辰?”窗外似乎有些明亮,不知不觉,似乎已经是清晨。
“陛下,天刚刚亮。”
果然,侍卫的回答,印证了赵竑的猜测。
早睡早起,似乎睡不着,赵竑索性起来,出了房门。
“让侍卫马军司的杨渡去北城墙上见朕。崔与之要是来找朕,告诉他去城墙上就是。”
赵竑思虑片刻,迈步向前。
经过教场,许多师生已经在忙碌,打扫清洁,搬挪桌椅,布置会场。今天是毕业典礼,不过是在辰时,大约九点的样子。现在大概才六点,学堂里已经忙起来了。
“校长好!”
“校长好!”
曹友闻余玠等人都在教场上,看到赵竑,纷纷敬礼。
“你们好!”
赵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挥手,径直离开。
随后崔与之这个四川制置使或许会来找自己,要是曹友闻余玠这些西北边军将领在场,说话可就没有那么方便。
站在金陵北城墙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滚滚而去的大江,晨曦之中,暴躁的本性似乎有所收敛。江边巨大的柳树枝条随风摆动,波浪中往来的船只大大小小,令人振奋。
可以看到一条条或窄或宽的水泥大道向各方而去,伸向远处江南东路的各个州府县城。自从经界法在江南东路顺利推行以来,道路的增加便与日俱增,尤其是江南东路交通要道的改善,更为明显。
借助于经界法带来的红利,也得益于百姓对差役的支持,从建康府到江南东路各州府县的官道,无一例外改成了水泥路。而变化最明显的则是来自于金陵城。
作为建康府会,江南东路制置司和总领所等衙门所在地,金陵城不仅城中大小道路变成水泥路,就连码头也是修葺一新。更由于铁厂、肥皂厂、水泥厂等各种工厂的建立,每天都有大小商船四面八方而来,在金陵渡口停泊,运进运出货物。从报纸上宣扬的江南东路新的五年发展计划看来,不出两三年,金陵城的发展速度,就会超过临安城。
下水道、公共厕所、垃圾箱、平坦整洁的道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街道司吏员……
可以说,短短不到一年,金陵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还是太慢了!”
金陵城北城墙上,赵竑看着城中城外的变化,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一个江南东路的官道修筑,恐怕都得数年功夫。那要是整个大宋,甚至将来的黄河改道等等,还不得几十年。
人生苦短,有几个十年?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虽然不满意,可他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民力不能压迫过甚,以免天下不安。
目光聚集在官道上的行人身上,除了徒步者,一顶顶轿子和独轮车醒目,马车稀少,驴车慢慢悠悠。
赵竑不由得暗暗摇头。
那个四轮马车和黄包车是怎样的?应该不难吧。
无论如何,南宋盛行的人力抬轿这种方式,得早早改变。
目光再投向遥远的西北方向,赵竑一时出神。
蜀口边塞,四川、陕西、甘肃三省交界,那里又是怎样的一番风景?而用不了多久,一场场恶战,恐怕就要在那里展开。
“见过陛下!”
气喘吁吁的侍卫马军司指挥使杨渡,以及再度上任的四川制置使崔与之,一起向赵竑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