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冒烟的震天雷从城头落下,一个蒙兵抬着同袍的半截尸体立刻压上,自己身子也压在尸体上。“通”的一声闷响,蒙兵和尸体一起被震飞。
另外一颗震天雷落地就炸,蒙兵纷纷趴下,震天雷爆炸,碎片飞舞,几个蒙兵被射伤。还有一颗落入蒙军人群,引起一片惊呼,却没有爆炸。
“嗖嗖”的破空声不绝,羽箭破空,齐奔城头一处,十几个宋兵纷纷中箭倒地,或死或伤。
“刺!”
一排长枪从城头刺出,带起一片血花,登城的蒙军或被刺中咽喉,或被刺中脸部,他们发出震天的惨叫声,纷纷从城头跌落。
相比于增援西夏灵州的宋军,宋境的边军更训练有素,城墙虽不及灵州城坚厚,但防御措施更胜一筹。
战棚遮板被推开,宋军弓弩手拼命放箭,城头下蒙军被射倒一片,蒙军漫射反击,登时有数名宋军鲜血淋漓,纷纷跌倒。
一连鏖战了十来日,或是整天,或是半天,次次都是铁与血的交融,次次都是死伤无数。
城墙下,满地的尸体和血污,散落的云梯、残破的军旗。尸体横七竖八,死状各异。城墙上到处都是血渍,城头上垛墙破烂不堪。
一切无不印证着你死我活的惨烈。
城外,蒙军千夫长别里台看着惨烈的攻城战,面色铁青,暗暗心惊。
大战开始前,他还嘲笑察兀尔懦弱怯战。这半个多月打下来,他才知道察兀尔说得没错。
沔州城的宋军,实在是太难缠了!
步卒损失了一半不说,就连他千人队里的轻骑兵,也折了一百多人。大军折损了五六千人,这要是再打下去,恐怕轻骑兵们,就要全部参与攻城战了。
别里台目光不经意扫向远处的速不台,后者正在擦着右眼,始终看着城战,一言不发。
整天暴跳如雷、气火攻心,这一战下来,恐怕速不台本就不太乐观的右眼,要保不住了。
站在城头上,曹友闻额头冒着热汗,举着千里镜向城外凝眉观望。
蒙军大营中,许多蒙军工匠正在制作和修补木盾,抛石机,甚至是攻城车。看来,蒙军的制作器械能力,确实非同一般。城墙外四五里外,距马、矮墙、壕沟层层环绕,犹如一个个大圆环绕着沔州城。而在圆环外围,蒙军精骑驰骋往来,不断有宋人百姓被抓来,或被无情杀戮,或被强迫挖壕筑墙,构建工事。
从那些被抓的宋人百姓看来,利州西路的坚壁清野仍有漏网之鱼。而从一些宋人百姓身上所穿的锦衣华服来看,似乎都是地方上的富贵人家。
热爱自由,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对战争的残酷没有认知,付出的代价简直不要太大。
“鞑靼这是要做什么?”
有军士看着城外,一头雾水。
“《鞑靼策》没看过吗,蒙军最喜欢围城打援,先拔除掉守城周围的戍堡,然后用壕沟等隔断守城和周围的连接,断了城里的水源,然后围点打援,直到城里面没吃没喝,不得不出城投降。”
王坚放下了千里镜,冷笑一声。
利州西路早已经坚壁清野,沔州城粮草充足,城中水井水源充足,蒙军想要围死宋军,简直是异想天开。
“吕文德他们,还有江万载,他们不会真带兵来救吧?”
陆元廷忍不住问了起来。
“他们要是真来了,讲武堂就是白上了!”
王坚摇摇头,算是回答了陆元廷的疑问。
沔州城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吕文德、江万载等人都是知道。况且曹友闻已经三令五申各城坚守,吕文德等人不会仓促出兵,救援沔州城。
“可是这样围下去,即便将士们能吃饱,百姓也不能。百姓整天困在城中,长此以往,恐怕会人心惶惶。”
不知什么时候,沔州知州高稼上了城墙,插话进来。
“高相公,十天半个月,哪里来的人心惶惶?外面围的水泄不通,你就是放百姓出去,他们敢吗?”
王坚不满地看了一眼高稼,正色说道:“高相公,你放心,皇帝不会丢下百姓不管的。我们这些将士,也不会让百姓受苦受难。你就放心吧!”
仗还没打几天,这些文官就瞎叫嚷,真不让人省心。
“王将军,曹将军,各位将军,那就拜托了!”
高稼拱手一礼,转身离开,忧心忡忡下了城墙。
“这位高相公,还是不放心咱们,还是担心不会有大军来增援。”
王坚摇头一笑,目光转向了曹友闻。
“曹将军,我倒是不愿意各军前来救援。除非几路军聚在一起,否则真不是鞑靼大军的对手。”
蒙古铁骑来去如风,机动性太强,最适合围点打援。宋军虽然有火器,但大多数人和蒙古大军没有交战过,实战经验没有,后果不堪设想。
“吕文德胆大心细,麻仲勇猛,他们也许不会率兵救援,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曹友闻轻声一句,他放下千里镜,看着王坚,轻声问道:
“王坚,要是你是三关五州的守将,你能忍着作壁上观吗?”
王坚心头一惊,目光转向了北面白水关和仙人关的方向,思索着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