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光秃秃的天际间无处躲避。阳光炙烤大地,似乎要融化世界万物。
金国使者张天纲、金国副使郭虾蟆,以及一众使节和随从站在兰州城门外不远处,张天纲和郭虾蟆虽然汗流浃背,但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城门口的宋军巍然不动,虽然上面有凉棚遮挡,但依然满头大汗,面色肃然。城门旁凉棚下,十几门火炮犹如蹲伏的野兽,让人心寒。
一辆辆满载尸体的大车络绎不绝,从城中向城外转运。拉车的显然都是金人百姓,满头大汗,艰难前行。
“这些宋军真是可恶,竟敢如此虐待我大金子民!”
金国副使郭虾蟆面色悻悻,狠狠骂了出来。
“各位兄弟,大热天的干这活,你们不热吗?”
有随从忍不住,大声问了起来。
“不拉出去埋了,害怕引起疫病!”
一个年轻的汉子回道,他看着张天纲一行人,狐疑地问道:
“你们是……金人?”
“不错!我们是大金国的使节,是来给宋人要回兰州城和临洮府的!”
郭虾蟆的话,让车夫们一阵诧异,说话的年轻汉子立刻黑脸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狗贼,鞑靼攻打西夏你们不救,我们逃到兰州,你们狗日的又来要城。你们还要脸吗?”请下载小说爱阅阅读最新内容
原来,年轻汉子是西夏流民,直接破口大骂。
“回去吧!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还有脸要城?”
“别再祸害我们了!宋人手底下,我们还有饭吃,你们一来,非得都饿死!”
“赶紧滚吧!”其他几个车夫,纷纷鼓噪了起来。他们发泄完,推拉着大车,愤愤离开。
“这些个无知的愚夫!”
郭虾蟆脸上红白不定,发火也是心虚。
“进城吧。”
张天纲看了一眼对面粥棚井然有序等待施粥的百姓,无精打采摇了摇头。
宋军云聚临洮府一线,想要夺回来,恐怕不太容易。
进了城,到了兰州州衙前,恰好碰到西夏使节李仲谔和罗世昌过来,张天纲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李相公、罗相公,几年不见,二位相公一向可好?”
“张相公,劳烦挂念,久违了。”
罗世昌强颜欢笑,回了一礼。
蒙古大军攻夏,金人不闻不问,两国盟约,已经是名存实亡。
“张相公,金夏约为兄弟之国,我大夏生死存亡之际,贵国作壁上观,不发一兵一卒,是不是也太不仁义了些?”
另一位西夏使者李仲谔却毫不客气,冷冷一声,发作了出来。
生死边缘被抛弃,李仲谔的愤怒可想而知。
“几位尊使,你们先聊着,容我等进去禀报陛下。”
几个宋国官员纷纷离开,进了衙门。
“李相公,形势所然,国力匮乏,想要增援大夏,却是捉襟见肘,诸般阻挠。让李相公见笑了。”张天纲苦笑着说道,满脸的尴尬。
金主不发兵救夏,他一个小小的文臣,又有什么办法。
“李相公,难道你就没有看到,我大金和鞑靼大军数次血战,军民死伤无数,凤翔府都是失而复得。我大金已经尽力了!”
金国副使郭虾蟆黑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张天纲,堂堂朝廷使臣,代表的是大金的脸面,凭什么要对一个小小的西夏使节奴颜婢膝?
“尽力?”
李仲谔冷冷一笑,戏谑地说道:
“金夏边境相邻,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兄弟之国,还不如宋人!宋皇派了救兵赴夏作战,力挫鞑靼大军于兴灵之地,而后又御驾亲征,统锐士十万来救。事后又发粮数十万石入夏。要不是这样,我大夏已经亡了,士民早都饿死病死。你们大金,可以高枕无忧了!”
作壁上观,不发一兵一卒,没有一粒粮食救援,金人的做法,让他是心寒到了极点。也让他懒得再与金人客气。
“什么狗屁宋人,没一个好东西!李相公、罗相公,你们知道吗,宋皇驻军的地方,是我大金的国土。宋军占着不还,这是要作甚?这不跟强盗一样吗?宋皇要是不退兵,我就把他们赶出去!”
郭虾蟆恨恨地骂了出来,黑脸泛红。
“郭副使,慎言!大事要紧!”
张天纲急着阻止郭虾蟆。这可是兰州州衙,宋皇所在地。万一被宋军将士听到,岂不是要扩大争端,待会的会谈又如何进行?
“大金的国土?”
李仲谔冷冷一笑,目光中不无讥讽。
“贵使不要忘了,你们金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从宋人手里抢夺。老夫要是你们,就不会前来自取其辱。靖康之难忘了吗?老夫再多说一句,就凭贵国目前的国力,想要对宋国动兵,有这个实力吗?看看宋军这些虎狼之士,你们能与之抗衡吗?”
也许是生死关头被对方抛弃,李仲谔平日的谦谦君子,此刻怒目相向,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好了,李相公息怒。这些朝堂大事,岂是我等小小的臣子能决断。宋皇就在里面,咱们还是稍安勿躁,等候宋皇召见吧。”张天纲暗暗叫苦,心虚地劝了起来。
“张相公,和他们废什么话!直接进去见宋皇,要回兰州就是!”
郭虾蟆恼羞成怒,愤愤回击。
“赶紧回去吧!免得自取其辱!”
李仲谔声音变得高亢,衙门外的宋军卫士都转过头来打量,张天纲心惊,赶紧劝了起来。
“李相公,听说安国公主来了兰州,咱们要不要准备些礼品,前去探望一下公主?”
罗世昌轻声一句,李仲谔悻悻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和郭虾蟆置气。
事实上,和这些金国使臣争吵,完全没有必要。
“郭副使,别忘了咱们的使命!”
看到郭虾蟆面红耳赤,似乎还要上前雄辩,张天纲赶紧劝道。
旁边几个金人使者也都小声劝阻,郭虾蟆黑着脸,终于没有开口。
“夏国使者,我大宋天子在大堂等候。请随我进去。”
宋国官员出来,和颜悦色,引着李仲谔和罗世昌等西夏使者进了衙门大堂。
“岂有此理?我大金国使者已经前来,为何不先行召见?”
金国副使郭虾蟆黑脸通红,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衙门口的卫士们看了过来,冷冷一瞥,又收回了目光,丝毫不为郭虾蟆的暴跳如雷所动。
“郭副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忍忍吧!”张天纲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张相公,宋皇如此无礼,兰州等地,恐怕是要不回来了。还是回去禀报皇帝,准备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