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虾蟆恨恨发作了出来。
“开战?”
张天纲惊愕地看着郭虾蟆,轻轻摇了摇头。
“郭副使,你看看宋军这些虎狼之师,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郭虾蟆一愣,面对眼前宋军将士冷漠的目光,想要说的话,全都卡在了脖子里面。
罗世昌和李仲谔进来,一起向高座上的赵竑致谢。
“陛下,老臣谢过大宋救援大夏之恩!”
赵竑占了金国的兰州等地,这不是开玩笑吧?
他就不担心,要和金国刀兵相见吗?
“二位相公不必客气。大夏国中,一切都好吧?”
赵竑面带微笑,亲切和善。
“回大宋皇帝,鞑靼大军退去,兴灵之地尽被战火涂炭,百姓十不存一,民生凋敝。多谢陛下援手,我大夏子民才逃过一劫。”
李仲谔再度躬身行礼。
“蒙军烧杀抢掠,所过残破,大夏百姓苦矣。”
赵竑眼皮一抬,一旁的余玠心知肚明,轻声问了出来。
“两位尊使,此次大战,大夏逃过一劫。但夏蒙国土接壤,若是鞑靼大军下一次来袭,不知大夏该如何应对?”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
皇帝的这一句话,可谓至理名言。
大宋救了西夏,趁机取了河西走廊,这才是大国该有的决断。
“罗相公,鞑靼大军在大夏攻城略地,大夏百姓白骨累累,尸积如山,剩下的军民不过三四十万。鞑靼大军若是再来,大夏又该如何应对?”
堂下的老熟人曹友万,也是一本正经说道。
就西夏那一点战兵,人心涣散,军心难用,想要再守一次,恐怕是徒劳。
罗世昌和李仲谔又是相对一眼,都是面色难看。
国势衰败如此,又如何可以解忧?
西夏的明天,何去何从?
“大宋天子,若是鞑靼大军再来,到时还望陛下挥兵相救,解民倒悬,以全大夏数十万子民!”
李仲谔肃拜行礼,恳求起了赵竑。
“大宋天子,宋夏已是秦晋之好,大夏若是有难,还望陛下看在安国公主的面子上,救救大夏!”
罗世昌心头忐忑,跟着说道。
从古到今,所有幸存的王朝,无不是靠自救。一味地依靠外力,恐怕是徒劳。
“两位尊使,你们这不是在为难我大宋天子吗?”
范钟摇摇头,接过了话头,侃侃而谈。
“此次为救大夏,我大宋耗损国力,将士死伤众多,朝中一片反对之声,百姓人人抱怨。若是再一次发兵救夏,恐怕会朝野动荡,士民不安,令我大宋天子为难!”“确实如此。陛下御驾亲征,解救大夏于危难之际,以全大夏皇室,已经是仁至义尽。将来如何,恐怕大夏要自食其力了。”
余玠毫不客气,直言不讳。
为救西夏,赵竑亲自率兵,将士死伤无数,逼退蒙古大军。西夏皇帝李睍,也不知道前来兰州和大宋皇帝会晤。
难道说,区区几百里路程,就让西夏皇帝受苦受累了?
“大宋皇帝,还望你能乾坤独断,救大夏于水火不容。”
罗世昌皱眉叹息,苦苦哀求。
国与国之间,本就只有利益可言。赵竑能救夏,的确已经是不易。
“两位相公,恕我直言。三四十万人口,两座城池,大夏弹丸之地,已经名存实亡。如果我是大夏皇帝,如今能做的,就是为大夏所有的子民找一条退路,一条能活下去的路,而不是贪恋权威,置大夏数十万子民于危险之中。”
范钟的话,杀人诛心,罗世昌和李仲谔都是面色凝重凄苦,良久无言。
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大夏国真实的窘境。
“你们不要危言耸听,惊了两位相公。”
赵竑终于开口,他端起了茶杯,笑意盈盈。
“鞑靼大军退去,大夏士民苦尽甘来,这是好事,是喜事,应该高兴才是。大家不要愁眉苦脸,都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共同庆祝今天的来之不易。”
范钟说的没错。现在的西夏,人口太少,弹丸之地,还不如大宋的一个大县。蒙古铁骑环伺,已经没有了继续存在的可能。
“谢陛下天恩。”
罗世昌和李仲谔一起举杯,脸上难见笑容。
“两位相公,听朕一句。”
赵竑郑重其事,徐徐说了出来。“若是鞑靼大军再来侵夏,朕也一定会发兵相救。不过,鞑靼和大夏边境接壤,朝发夕至,纵然我大宋想要发兵救援,恐怕也来不及。况且,大夏的确是名存实亡,如何自处,如何自救,才是根本。”
西夏皇帝李睍来不来和他会晤,他一点也不在乎。而宋军挺进河西,他也不会知会西夏君臣。
天与不取,必受其咎。河西走廊,汉家王朝的西大门,他是占定了,没有任何愧疚。
李仲谔和罗世昌出了大堂,都是忧心忡忡。
“罗相公,难道说,我大夏真的已经亡了?”
李仲谔唉声叹气说了出来。
宋人说得没错。世上岂有三四十万人的国家?一个两座城池、十几个堡寨的弹丸小国,是要考虑一下未来的道路了。
“我大夏皇帝倔强,不肯亲自前来和宋皇相见,委曲求全。宋皇不闻不问,难猜心事。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大夏只有自求多福了。”
罗世昌幽幽的一句,话里感慨万千。
蒙古大军若是卷土重来,大夏的前路又在何方?
“罗相公,你说的没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至少,你我现在还活着,数十万大夏百姓还活着。这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李仲谔哈哈一笑,人也变得振奋。
死马已经医成了活马。他们这些臣子,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大夏的君民了。
“罗相公,安国公主来了兰州,咱们去拜见一下公主,讨个主意?”
李仲谔稍稍沉吟,问了起来。
“当然要去。不过,恐怕安国公主也做不了什么。大夏要存活,还是要靠自救。”
想起赵竑毫无人情味的话来,罗世昌心头暗暗一凛。
忠厚仁义的大宋皇帝,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古道热肠。在他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还是大宋的利益。
君心难测,这位事事洞破天机的大宋天子,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谁知道是不是另有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