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的马队,向北行进。
张绣与何晏离开了故土…
当然,准确的说,自打离开故土的一刻起,他们的名字就不再是“张绣”与“何晏”,转为左贤王冒顿与左贤王王妃“曹沐”!
一如昔日,汉朝将宫女王昭君封为公主,嫁给匈奴一般,真真假假,真假莫辩,又一次别样的“和亲”再度于这片土地上上演。
进入胡域后不久,马队就遇上了一场沙暴…
怒吼的狂风,旋转着将黄沙抛上天空,再嘶鸣着把它们摔向大地,粗砂粒无情的抽打着人脸,疼痛无比。
身外的景物,似乎只剩下“昏天黑地”!
尽管…张绣与何晏有所准备,可这大漠的沙暴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就宛若他们此行一般…
充满了凶险,充满了未知!
而数百人的马队,必须像被一根绳子串系起一样,这匹马的头与那匹马的尾相接,谁都明白,谁失去了前面的马尾,就等于被抛弃在漫漫的黄沙之中。
“呼…呼…”
一身汉族女装的何晏,坐在马车内,尽管有车篷当着,可还是无法忍受这沙暴的肆虐…
他突然想起陆羽的话。
这塞外胡地,荒凉至极,便是送给汉人,汉人也不会要。
而一旦不要,那就算是杀再多的胡人部落,也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匈奴换成鲜卑,鲜卑改名为乌桓,他们早晚会卷土重来,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纵然是十个冠军侯霍去病依旧解决不了塞外匈奴的问题!
唯独…“这…这黄沙之中,真的…真的能种出粮食么?”
何晏心头喃喃…
若然换成一个别人提及的,他一定会把这句话当成是“戏言”、是“胡闹”,可…偏偏,这话是隐麟说出口的,那…无论如何,也得试试呀!
“怎么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马车内的动静,隔着窗子,张绣询问道。
何晏赶忙把脑袋凑到了窗边。
确定只有张绣一个人,何晏方才提醒道。
“你不该这么问…”
“那该怎么问?”张绣一脸茫然,他感觉他模仿的冒顿已经很像了,无论是样子,还是行为习惯,甚至语气也是惟妙惟肖!
呼…
何晏顿了一下。“冒顿是不会这样问我的,他只会说,‘草原上的风对我们而言,是温和的,生活得惯了,就会有所体味!”
呃…
张绣一愣,他突然发现,他对冒顿的理解是表象的,而何晏的理解才是打从心里的。
不过,这些似乎不重要。
因为…
他就快要变成了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南匈奴左贤王!
…傍晚,风总算是小了一些,马队到达了一个像是“驿站”的地方,这里有几间泥沙垒筑的土房。
张绣下令扎寨安营…
而他进入何晏的屋内,试着去感受那些风…不断的将细沙透过门缝,吹进屋来,只是…和外面比,唯一的感觉,就是很细腻,很舒服…得亏张绣从小生活在雍凉的武威,那里也是成片的荒漠,虽然沙暴比不上这边大,好歹…很容易去适应。
晚饭时…
有胡人送来羊脯和马奶酒,张绣则下令让将士们好生歇息,就连守夜的士卒也只安排了寥寥几人。
随后,他面朝何晏。
“就是这里了吧?”
何晏点了点头。
别说,他一身女装打扮,让张绣看的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也奇怪,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长的这般倾国倾城?
良久的沉默后,何晏当先开口。“张将军?当初陆公子向你提及此事时,你就没想过拒绝么?毕竟…此行很是凶险!”
听到这儿…张绣放下了手中的马奶酒。“你莫要小觑我,胡人虽然悍勇,可比起羌人来还差得远呢。”
“在我们西凉,便是耕地的女子身侧都会竖起一柄长矛,随时与来犯的羌人拼命!”
“只是这些?”何晏继续问…
张绣的眼眸微微的眯起,沉吟片刻,他方才开口。
“哪个男人,又能拒绝‘封狼居胥’的诱惑呢!呵呵,冠军侯没做到的,保不齐我张绣能做到呢!”
“陆子宇这小子就是擅长攻心,我心里想的,被他完全拿捏住了!”
呼…何晏轻呼口气,他缓缓起身,站到了窗子前。
是啊…
只有生活在边陲,才会对“封狼居胥”,对“冠军侯”产生别样的情绪!
感受着外面的细沙,他的眼睛渐渐的眯起。
“封狼居胥是么?”
就在这时…
“敌袭,敌袭…”
骤然,有胡人的喊声传出。
紧随而至,根本不等胡兵从帐篷中窜出,无数战马已经接踵杀来,他们身着的是乌桓人与袁军将士的装扮…他们的目的俨然只有一个…
——杀戮!
——无情的杀戮!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弥漫的修罗场!
整个几百人的胡骑,因为守备松懈,一夜之间被杀戮殆尽…
这支左贤王的心腹军队,这支最熟悉左贤王的队伍,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唯独剩下左贤王与十几名护送曹沐的龙骁骑士!
而他们无有例外的都身负重伤…
还是因为有附近部落的南匈奴人支援,才得以逃生!次日,他们被附近的部落带回了龙城!
而现场总总迹象表明,劫掠迎亲队伍的,便是袁绍的兵马与乌桓人…
——左贤王重伤晕倒!
——左贤王王妃在十几名亲卫的掩护下突围…却也负了伤。
几日后…
匈奴王庭震怒!
…
…
夜色垂降,阴影笼罩中的校事府更显威严狰狞,深不可测。
陆羽放下手中的书简,瞅了眼窗外的夜色…
郭嘉与沮授也身处其中,正在审阅着一系列急报!
就在这时…
“杨公子到,司马公子到!”
一名校事禀报道。
紧随而至,杨修与司马懿步入屋中。
“徒儿拜见恩师。”
杨修与司马懿异口同声…
“你们回来就好了,任务完成的不错。”陆羽微微一笑,旋即示意他们坐下…
尽管没有太多的夸奖,可…杨修与司马懿清楚,陆羽让他俩来此校事府,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有校事也步入屋内,打算奏事。
可看到除了陆羽、郭嘉、沮授外,又多出两人,不免疑窦。
“这两位是自己人,奏事即可。”
陆羽吟出一声…
当即校事展开了几幅画卷,这是一副莽莽黄沙、浩瀚大漠中的画卷,一队胡骑正在驻扎,夜深人静之际,却被另外两支骑兵队伍给袭击,大多数陨亡,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人里,有一名红色衣袍的汉家“女子”!
她也受了重伤…
这些幸存者均被送往匈奴王庭。
司马懿、杨修看到这儿,尚且不明所以,校事却已经开始奏报。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从现场留下的痕迹中看,只能判断出是乌桓与袁家兵马动的手…”
“很好!”陆羽点了点头,眼眸转向司马懿、杨修这边。“南匈奴与曹丞相结亲…缔结同盟,这无异会让袁家与乌桓忌惮,而袁家与乌桓本就是姻亲关系,他们劫掠南匈奴的骑队理所应当。”
尽管没有完全讲明…
可这么一番话脱口,足够杨修与司马懿脑补出一幅幅画面。
当然,具体的他们尚未知悉,可此间一定有所图谋!
他们的恩师陆羽最善于布局!
这件事脱口…陆羽继续问道:“冀州局势如何?”
这下,司马懿开口道:“一切如恩师所料,曹纯将军率虎豹骑,一举攻克南皮城,袁谭死于非命!”
“而幽州亦是在程司马的劝降下,当地名门鲜于通领各营将军投诚曹丞相!袁尚、袁熙仓皇北逃,已经逃入了乌桓部落。”
司马懿的话脱口。
郭嘉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手。
当即三名校事步入此间…
一名首领回禀道:“邺城内,河北清河名士崔琰觐见曹丞相!”说着,他将手中的画卷展开,呈于陆羽的眼前,继续道。
“丞相提及,览冀州户籍,可得甲兵三十万,崔公却顶撞丞相,说‘今天下分崩,未闻王师仁声,救其涂炭,而计较甲兵,岂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丞相当即认错,还说崔公如此风骨,能得崔公,丞相高兴至极!”
这话脱口…
陆羽点了点头。“河北清河名士崔琰,一心图谋为河北百姓求一些仁恩,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