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为了救母,曾经借了他家一共七百文月息五成的高利贷,为母求医抓药,半年来这几百文钱的驴打滚高利贷,刘家已经把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给彻底榨干,连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现如今也已经被刘家拿走,可是至今却没能还清刘家的债,反倒是还越还越多,现如今应该还要再还一贯多钱。
原本徐淼还正在琢磨着怎么解决刘家高利贷的事情,却被李家强行弄到了长安城之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再过几天就又到了还债的时候了,刘家威胁说如果他还不上的话,就拿他妹妹抵债,让婉儿去刘家当奴婢。
想到这里,徐淼一边为这一生的妹妹担忧,同时更是怒不可遏,长安城外天子脚下,这些无良富户就如此肆意妄为,这难道就是让后世无数人魂牵梦萦的盛唐?
就在徐淼满心怨念的时候,一个身披铁甲,壮的跟牛犊子一般的黑脸小将,按着腰间的横刀刀柄,一路发出着哗啦哗啦甲叶碰撞的声响,像个横行的螃蟹一般,带着两个护卫沿着城墙从南面巡视到了这里,看到徐淼之后,便停了下来,装腔作势的对徐淼问道:“徐小子,这边今日的事情进度如何?”
小将年纪也并不大,虽然长得又黑又壮,但是嘴唇上却还没长出胡须,实际上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嘴说话,正值变音期的嗓音就如同公鸭一般,却刻意的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让人看着有点好笑。
徐淼闻声转过身,收拾了心情,把内心中的这些愤懑暂时压制下去,脸上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对这个看起来也没多大年纪的黑壮少年军官拱了拱手道:
“请旅帅放心,这里有我在,今日的修缮进度快了许多!把那些泥浆灌入那些城墙的裂缝之后,两天就可凝固,到时候那些裂缝便不足为虑了!不敢说固若金汤,但是起码绝不会轻易崩塌!请你放心便是!
另外粮食和工具收支的账册我也已经全部重新整理好了,绝无差错,一会儿旅帅可以亲自查验便是!”
小将听罢之后,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如此甚好,你的法子确实不错,比凿开裂缝重新夯土确实快了许多,这么一来回头看看我老爹还会不会说我尉迟宝琪是个蠢蛋了!
账册还是算了,我看懂个头!你只要记清楚就行了!休要让人说我贪墨钱粮就行!”
这话一说完,他便凑到了徐淼身边,摘下大头上的铁兜鍪,搁在女墙上,靠着女墙脸上这才露出了和他年纪相仿的猥琐表情,偷看扫视了周围一圈,小声对徐淼说道:“对了,晚上咱们吃啥?昨个你做的那葱油饼味道着实不错,我刚才在城下坊里弄了只肥鸡,晚上你帮我炖了,咱们开开荤!这几日天天吃那些猪食,嘴里都淡出鸟了!”
徐淼于是也放松下来,几天交道打下来之后,他已经跟尉迟宝琪这家伙混熟了,这家伙是尉迟敬德家的老二,老尉迟这会儿正奉李二的命令,率军去泾阳阻截颉利大军,老大尉迟宝林已经成年,听说也是一个身强力猛的家伙,便跟着尉迟宝林随军效命。
但是作为次子的尉迟宝琪,年纪不算大,家里老大已经去了军前,尉迟敬德自然不会把他这个老二也带到军中了,这次尉迟敬德奉旨出战,风险很大,一不小心万一全军覆没的话,总要给家里留个能撑场面的才行。
但是作为勋贵之家,尉迟宝琪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个时候正值用人之际,尉迟敬德出征之前,便把他塞到了留守长安城的右骁卫之中,临时充当了个旅帅,正好负责驻防这段城墙。
而徐淼被李家以义兵的名义填入到城中之后,正好碰见尉迟宝琪去义兵里招募一个能写会算之人,徐淼因为恼恨李世勣的族人这样待他,不想跟李世勣的那些族亲厮混在一起,于是便应募跟着尉迟宝琪来了这里,临时成了尉迟宝琪的手下。这几天下来,他看出来这尉迟宝琪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傻,除了识几个大字,喜欢舞刀弄棒之外,对于什么算学、怎么管人、怎么修城、还有物料收发管理,可谓是一窍不通,带的那些大兵也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粗汉,于是他便替尉迟宝琪把各种杂事都管了起来,几天下来,早已成了尉迟宝琪离不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