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步斋惊讶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鳏夫老头?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的鳏夫老头也能强迫你父亲到这种地步?”
小道童也说道:“我以为赵小姐长期居住在大云山,是因为修身养性,倾慕道家呢。却不知道还有这层原因。”
罗步斋又道:“栗妙人,你既然是吸取大云山灵气的栗子树精,你帮帮她就可以了,为何非得带她来马秀才这里求助呢?”
栗妙人答道:“我年数虽长,但修为很低,刚到离体显形的程度。一旦离开大云山,我就一无是处了。”
姥爹知道罗步斋是不想让他过多参与别人的事情,精力能省则省,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姥爹对罗步斋说道:“能让赵云鹤赵老板头疼的人,表面看起来是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的人,背地里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耐。”
赵闲云道:“那个人来我家逼迫我父亲答应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就连他的长相也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我父亲没让我过多接触他,也没有让我了解他,就把我送到大云山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耐。不过我听管家说,那人是什么斗鬼高手,阴气重得很,如果我嫁给他,不出两年就会死掉。”
“斗鬼高手?”姥爹喃喃道。
罗步斋道:“莫非是驱鬼的高手?可是一个驱鬼的,为什么要强迫别人将女儿嫁给他呢?莫非他驱鬼本身是为了自己猎色?”
对于以鬼术猎色的人,姥爹和罗步斋不少遇见。比如罗步斋的多吉,比如司徒子的师父,比如司徒子。但凡是以诡异之术猎色的人一般都会非常低调,甚至害怕别人知道或者揭穿。可是强迫赵云鹤的人居然没有半点忌讳,胆敢登门去提要求!
九一道长似乎除了关于姥爹的事情之外,其他一切漠不关心。虽然石桌边几人聊来聊去,他却不掺合半句,只默默地给他人倒茶。哪怕是听到“斗鬼”二字,他也眉头不皱一下。
“赵小姐,我可以帮助你。但我得先见到你父亲,跟你父亲了解清楚具体的情况,才能确定我有没有能力帮你。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了解那个逼迫你父亲的人到底有什么本领,才知道能不能对付他。”姥爹说道。
赵闲云见姥爹答应,面露喜色,见姥爹问到她父亲,又面露难色。她说道:“我父亲最近不在湖南境内,恐怕要过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姥爹道:“不碍事。反正我还要带两个人先回画眉村,还要去办点自己的事情。你留下你家的地址,我一个月之后再来找你父亲。”
赵闲云要拜谢,姥爹急忙制止。
栗妙人在旁说道:“你要谢,他又不受。不如这样吧,你给他们唱首歌助助兴,算是以歌代谢了!”
姥爹只好点头。
赵闲云便唱了一首湖南地方特色小调。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赵闲云一开嗓,姥爹等人便陶醉了。姥爹感觉她的声音如春风拂过他的脸,如波涛撞击他的心。夜空的浮云为之而停留,隐秘的草虫为之而噤声。
姥爹恍惚间看到一片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海,自己漂浮在海水之上,如一片落叶,如一叶扁舟。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海太大,则四面八方都是方向,可所有的方向都无意义。南即是北,东即是西。姥爹一阵心慌,害怕迷失在这苍茫的海面上。
苦海无边,回头亦没有岸。
轮回火宅,沉溺苦海,长夜执固,终不能改。
姥爹不知在这片海上漂浮了多久,终于听到耳边有人叫他。
“马秀才,马秀才,你怎么睡着了?”是罗步斋的声音。
姥爹睁开眼来,浑身疲惫不堪。原来赵闲云一曲已经唱完。其他人都如沐春风,频频点头,赞不绝口。只有姥爹居然睡着了。
月亮依旧苍白,山风依旧清凉。
姥爹连忙向赵闲云道歉:“对不起。”
赵闲云却道:“马秀才不用抱歉,听我的歌声能睡着的人,才是真正理解我的歌的人。”
姥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赵闲云道:“我唱的是‘十爱十想十戒’,先有十种爱恋,后有十种想念,最后又有十种戒持。”
罗步斋点头道:“我听出来了,是一首先爱又想最后克制爱克制想念的情歌。人间情爱,大多如此吧,相爱之时时光飞逝,分开之时禁不住想念,想念太伤神则企图克制。”
其他人没注意到此时枯坐如根雕的九一道长眼角流出了一滴泪。那滴泪水很快被山风风干,不留痕迹。
姥爹却将九一道长的情绪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