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那都是你自己的心理原因,我就是生病而已,不喊魂也会好起来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就别老挂在嘴边啦。”她儿子腻烦道。
老太太“哦”了一声,然后关窗户。关窗户的时候,她又自言自语道:“怕是我的耳朵真出毛病了,刚才那笑声好像不是我们村里小孩的。”
姥爹见她关了窗户,便也踏上了归程。
第四天姥爹没有去冯俊嘉家,他是打算隔一天再去的。尚若然在他耳边总絮絮叨叨的话,总算让他有了一些顾虑。
那天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外公见姥爹还躺在那把老竹椅上抽烟,便问道:“您怎么还没有去冯俊嘉家呢?”
姥爹吐出一口烟雾,懒洋洋说道:“老去不好吧?别人就算是嫌弃我,也不好说出来。我以后隔一天去一次。”
竹溜子在房梁上吸着姥爹的烟,惬意极了。
白先生已经垂垂老矣,躺在姥爹的老竹椅下面闭目养神。它已经吃得很少很少了,有时候一段时间里外公见它好像什么都没有吃,于是常常担心它睡着睡着就死了。外公在它睡觉的时候又不好打扰它,便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偷偷观察,看它的肚皮是不是在起伏。可是它的肚皮起伏的幅度也非常非常小,外公要细细地看好久才能看出来。
外公道:“哦,那也好。您可以多休息休息。”在那段日子里,外公发现姥爹苍老了许多,原来一头的青发,现在偶然能看见一两根扎眼的银发。他的身子也没有那么直板了,微微佝偻了一些。走路的步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利索。
就是那天晚上没去,结果冯俊嘉那边出事了。
冯俊嘉以为姥爹会去他那里的。到了往日姥爹来到他家的时间,冯俊嘉还去门前看了好几次,盼着姥爹早点来。因为屋里的小米又开始哇哇地哭了。她似乎也记时间,发现这天姥爹还没有来,便哭得比以前还要厉害,几乎是扯着嗓子哭的,哭得脸都发紫了还不停歇。
颜玉兰手忙脚乱,显然她还没有做好当母亲角色的准备。她唯有抱着小米晃来晃去,哼着她自己也不记得词的儿歌。
“月亮巴巴,里面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里面坐个奶奶。奶奶绣花,绣只蛤蟆。蛤蟆落在井里,变只斑鸠……”唱到这里的时候,颜玉兰便想,落在井里的蛤蟆怎么会变成斑鸠呢?这一想就忘记后面的词了。
于是,她换了一个童谣:“大月亮,细月亮,哥哥在堂屋做篾匠,嫂嫂在厨房蒸糯米,蒸得喷喷香,不给我吃,不给我尝……”唱到这里她又停住了,心想这嫂子也太过分了,居然不给小叔子吃糯米。
小米似乎也很伤心,哭得更加凶猛,那声音几乎要将颜玉兰的耳朵震聋。
冯俊嘉见他妻子没有办法,便说道:“你把孩子给我吧,我抱她出去走走,说不定路上可以撞见马秀才呢。”
小米听到冯俊嘉的话,哭声立即收敛了许多。
冯俊嘉道:“你看,她是想见马秀才,哭声都小了。”
颜玉兰点点头,将小米交给冯俊嘉,说道:“这小米真是怪了,这么小就粘马秀才!”
冯俊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怀着她的时候,是谁天天在这里给小米念经求福求平安?她听到马秀才的声音比我们的要多很多,自然要粘马秀才一些。”
“说的也是。那你快抱她出去看看吧。马秀才今天为什么还没有来呢?不会是家里有事吧?”颜玉兰伸长了脖子想从窗户那里望出去,可是看到的范围非常有限。
冯俊嘉抱了小米走出了门。他往姥爹来的方向走,小米便没有哭了。他走了一段距离,没有撞到姥爹,于是在路边一户人家坐下来歇脚。
坐下来之后,他和那户人家的人聊到了天黑还不见姥爹来。
他想起姥爹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来,于是急忙告辞,抱着小米往家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明明刚才从家里出来走到这里没有走多远路,现在从那户人家走回去却花了两倍的时间,并且还没有看到家门。
他停了下来,再看看左右,觉得环境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像是自己村里又像是到了别的村里。
他瞧了瞧前方,似乎再走一段路就能到家了。他回头瞧了瞧后面,好像那户人家的房子就在不远处。
于是,他继续往前走,希望再走一会儿就到家了。
可是走了一会儿之后,冯俊嘉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到家,前面的路似乎走不完,而两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
是不是不小心走错了路?他心想道。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脚下的路不像是村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