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见我走近,唱了声佛号,颌首合十。我心中却有几许紧张,是人是妖只能凭感觉来判断,我正在思索打算用哪种态度与这位老僧对话,唐僧却从后跑了上来,冲老僧也唱了声佛号,说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之旨,差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方,造次奉谒,便求借一宿,明日就行。”
老僧听罢,盯着唐僧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慢慢的又向唐僧移近几步。我闪身拦在师父与老僧之间,老僧停下脚步说道:“荒山十方常住,都可随喜,况长老东土圣僧,但得供养,幸甚,幸甚。”
师父赶紧谢过老僧,示意我去牵马,八戒还在那马背上趴着,气若游丝,半死不活。老僧在前方带路,我们沿着小路默默的跟着老僧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山门外,那门上悬匾写着四个大字‘布金禅寺’。师父抬头看了半天,赞道:“好书法,布全禅寺。”我轻声道:“是布金禅寺”“呃……好吧,请问这位大师,这寺中可有药草医方,小徒儿路中为风寒所侵,甚是焦心。”这秃驴话题一转,把刚才念错字的尴尬掩鉓得不着痕迹。
老僧点头道:“草药这些倒是有一些,贫僧也粗通医术,可为一试。”说着走到八戒身边,望了望,又给八戒把了把脉,“还是先让这位长老下马静卧吧,待贫僧细看。”老僧迈进院中,领着我们过了回廊香积,径入大雄宝殿,分宾主坐定,老僧轻咳一声,跑来两位小和尚,将八戒从马上抬下,放平于黄澄澄的地砖上。
我想有的话还是直说比较好,坐这里客气来客气去,反而心中没底。我说道:“这位师父,不知你是否这寺中主持,只是,我们可能会在此处留待几天,费用方面您就报价直说无妨。”
唐僧一听,嘴巴张了一下,又闭上,可能他也想到了金池长老的事,这些事还是先谈好为妥。老僧闻我所言,摇头笑道:“这钱财之物,我出家之人怎敢授收,勿提,勿提?”
唐僧道:“大师,也不是这意思,好歹是个意思,这你这寺地处偏远,人烟罕见,这点钱银也算是善施,切勿客气。”
老僧笑道:“跟圣僧说话吧,你看这殿中之地,皆是黄金所铺,何谈银钱?”
我往地上一看,差点给跪了,难怪刚才看得一片黄澄澄,细看下真的全是金砖所铺,唐僧看了我一眼,我吐了下舌头,不再言语,这可真不是金池长老那种一心敛财之辈所能相比。我心想,这种财力,也决不是僧人几辈所能积累,必是帝王相关。唐僧咽了下口水道:“哦,哦,怪不得叫‘布金禅寺’。”
老僧看了看地上的八戒,说道:“圣僧稍侯,贫僧取些药材。”说罢便带着俩小徒去了后房。
师父面有愁色道:“看来八戒算是有救了,不知悟空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我宽慰道:“放心,猴哥精着呢,师父不用操心。”
师父又是一声长叹,整了整袈裟,我笑道:“不用整了,你这阿马尼袈裟,在这里可能唬不住人。”师父点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一丝落寞,我却摇摇头,心想,一个出家人虚荣心居然这么强,更何况世间凡人,比房,比车,比妞,那样不是虚荣心所驱。不过,我也不例外。
师父呆呆的望着八戒,也不知在想啥,我凑到八戒跟前,翻了下他眼皮,还好,瞳孔没有扩散,身子还是烫得吓人。我正着急时,老僧领着徒儿又回到殿中,说道:“寒寺已为圣僧备下厢房歇息,这位胖长老之病,现已在煎药,一般风寒之人,这药烫服下,隔天即可恢原,圣僧勿挂心。”
唐僧点头称谢,我问道:“敢问大师何药?”
边上有个小和尚答道:“皆是仙山妙药,天山之雪莲,昆仑之玉英,冬虫夏草,参茸虎鞭。”
唐僧听罢叫道:“这如何使得,大师破费了,破费了。”
老僧微笑道:“谈不上,谈不上。”
不一会儿,老僧算了下时辰,让小和尚跑去端药,我起身将八戒扶起,等那俩小和尚小心翼翼将药汤端来,我一勺一勺将药汤喂入八戒口中。老僧见八戒已喝下药汤,说道:“甚好,你们将胖长老抬去厢房安歇。”俩徒儿一前一后,抬起八戒便走,我心想这徒儿也是练家子,不然八戒这份量,平常人还真不好抬。
唐僧道:“这就没事了?”
老僧点头道:“明天起来,便是一条活龙。哈哈!”
看这老僧如此信心,我和师父也不好再多问,连忙称谢。等八戒被抬走,老僧说道:“香积厨做得斋饭,二位不嫌弃便请在小寺用膳。”看来这晚饭是有着落了,师父又是一番称谢。
到了食堂一看,满满一屋的人,吓我一跳,我原本以为这是个冷冷清清,僧众三三俩俩的山中古寺,现在寺中若大若小,不管长住、挂榻、长老、行童到了饭点,从四面八方涌到食堂各就各位。我和师父被领到一张饭桌前,就两人坐,摆的全是馒头、素食、粉汤,面条,开饭前众僧念偈祷告,我和师父赶紧放下筷子也跟着念了起来。
回到厢房,对这顿饭师父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洗了个脸,直接就趴在床上,转来转去,也不理会八戒,可怜的八戒默默躺在一张小床上,呼吸微弱,但肚子里的咕咕声如雷声滚过。我说道:“师父,八戒好像也没见好转啊?”
师父叹道:“你说,这老和尚怎么这么抠门,吃个饭,连个包厢也没有,还净是些馒头,面条,小青菜,你觉得他给八戒的药有这么好吗?”
我答道:“饭是饭,药是药不是一回事,出家人吃素食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当官不贪钱,都是道理中的事,是我们吃惯了鱼肉山珍,所以正常的反而不正常了,别忘了,我们是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