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椘说得委婉,崔老太太今个却不买账,哭得越发厉害,“儿行母担忧,孙行更是两层母担忧。我老婆子二儿子无故失了踪,现在天家还没给个说法,现在又折腾没了我们三个孙子,难得就是打着让我们崔家绝户的主意……”
崔老太太说得太明堂,有些大逆不道,顿时让崔家上下脸色发白,崔家人想要劝崔老太太进崔园,老太太偏赖在崔园哭闹了好一会儿。
等到日上三竿,行人纷纷出来,崔老太太才哭着打饱嗝,朝林熙菡眨了眼,林熙菡这才会意出崔老太太这般手段的目的。
当即上前抱住崔老太太哭泣起来,“外祖母啊,您千万别出事儿,你这要是有事儿了,九娘如何是好啊……九娘如今就剩下您一个依靠了,你千万别出事儿……”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了,崔老太太就很是配合地喊了一句,“我的孙儿啊——”,就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老太太晕倒了……”
“老太太哭晕了……”
“老太太晕了……”
崔园大门前一片混乱,整个长巷子议论纷纷地站满围观人,皆是议论崔老太太思恋孙子晕倒了。
崔家对门的宋御史也很快听到动静,立马让小厮跑出去打探一下出了什么事儿,小厮鬼头鬼脑地在人群里围观了一下,很快就给宋御史汇报,“是对门的崔家来人了,崔老太太想孙子哭晕过去了。”
宋御史听罢“噗嗤”一笑。“老太太是个妙人,这脑袋可比下面的小辈转的快,走,咱们给陛下送送口信。”
小厮哑然。宋御史昨日为了朝中新令谏言到宪宗恼羞成怒,下旨让宋御史反省,自己老爷现在还去触霉头,小厮很不看好。
崔老太太这一晕,吓坏了愚孝的崔家子弟,当即顾不得体统,一干人等将崔老太太抬进屋子。
“快,快拿我的名帖请御医。”
崔大舅舅一待老娘安顿好,就叫嚷着喊御医,昏迷许久的崔老太太当即“嘤呜”一声就喊道。“我 的心口好痛啊。好痛……”
“娘。你忍忍,马上御医就来了……”崔大舅舅见到生母憔悴难受的样子,心如刀割。一边扶着崔老太太小声安慰,一边催促下人赶紧去请御医。
崔老太太又为儿子孝顺欣慰又为他的愚钝郁闷,林熙菡见状捂着偷笑,上前一步道,“舅舅,外祖母着实难受,不若先请咱们家惯用的李大夫给外祖母看着,若是不妥再请了太医。”
林熙菡上道,崔老太太当即满意地跟着道,“是啊。是啊,我老婆子正头疼着,还不赶紧让小李过来……”
崔大舅舅有些犹豫,“李大夫给娘看病多年,总是没什么大起色,我听说太医局新来的杭大夫是有名的江南圣手,不若请他来给娘娘看看。”
崔老太太忍不住躲在被窝里翻个白眼,就是知道是金陵圣手才糟糕。
林熙菡和崔明椘亦忍俊不禁,崔大舅舅性子憨,和他讲些人情礼俗,是讲不通的,他一根经儿的为国效力,却不想想宪宗是否需要他的效力。
以至于崔老太太不得不一而再的拖延来金陵的路程,就是打算避避借着她的身子,将崔家大舅舅的上任延期,将崔家三个连连立功的孙子捞回来几个。
这年头,宪宗打压世家,崔阁老已经有了个大功了,几个小辈的还想占尽风头,这不是挡人前程来着,坏了宪宗军中安置嫡系的主意吗?
可惜这些理儿和崔大舅舅是讲不通的和过于刚直的崔家三个爷们更是讲不通,许是崔大表哥还是心有城府,清楚这些门道的。
但是少年意气,哪里能被世俗的利益挡得了那股抗蛮的义气。
蛮族和中原世代仇敌,越是书生意气,越恨不得吃蛮人肉,喝蛮人血。
崔家这般被崔大舅舅教出来那股子书生正气的小爷如何能甘心从杀蛮的战场回来?
崔老太太并不是挡着儿孙功名路的愚蠢妇人,而是这功名人人挣得,就是看看有没有命去享受。
林熙菡表姐妹二人见崔老太太为难,当即笑着劝道,“大舅舅,术业有专攻,杭御医是妇科圣手,却不擅头疾,外祖母这病怕是不成的。不若等大舅舅他日寻到了廖神医,在给老太太专门看看?”
林熙菡说罢,崔明椘又笑言,“爹爹,您许是不知道,宫里的云妃娘娘又有了身子,陛下担心得紧,便指了杭御医。咱们这般抢了娘娘的医师,若是娘娘那儿……,咱们就是天大的罪过啊。”
云妃云卿颜乃是云氏二房的嫡女,楼相的外孙女。
与其表姐楼贵妃不同,再楼相叛国,投靠了北胤姬文璟后,云妃不仅没似楼贵妃般打入冷宫,还一朝成了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