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在凳上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梅花。她手中捧着温热的吃食,心却十分冰冷,这种情绪向上蔓延着,使得她的表情满布着寒气。
沉默了一会,太子开口了:“燕亭,你最近还好吗。”
他并没有称呼自己为姐姐,只是直呼大名。
“燕亭”两个字,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显得很是生分。
“你说呢?”她挑了挑眼眉,甚是抱怨的看着他。
说来也是奇怪,太子本是看着燕亭的,但燕亭的视线一经对上来,他便如同受了惊一样,慌忙看向别处。
燕亭瞅着他的侧脸,心说这孩子除了消了儿时的奶胖,基本没怎么变化,眼睛还是那般好看,鼻梁还是那般高挺。虽是个少年的年纪,但言行举止已经与一个老成的大人无异。
“刚才那些奴才得罪了,你别往心里去。”他负起手来说。
“呵。”燕亭讽刺一笑,“若是没有主子的授权,当奴才的又怎么敢动手。是,也是怪我,入了冷宫就该有个自知之明,儿时情分早已不再,我又何必一厢情愿的来受这鸟气!”
她说着说着的确是来了气,起了身,对着太子恭恭敬敬行了个九十度大礼:“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惊了太子爷的大驾,我给太子爷添堵了!谢谢爷的不杀之恩!”
燕亭刺挠了太子爷一番,转头便是准备走。
“燕亭!”太子爷叫了一句,抬手便是扯住了她的衣袖。她转头见着太子眼中饱含着泪光,这神情与她记忆中的男孩重合起来。
他这一唤,她一下子便是心软了。毕竟是亲弟弟呢。
他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嘴巴微微张启,一闭一合,似是在考虑如何将话说出口。
然犹豫片刻,太子的万千思绪只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轻轻松开了手。
燕亭沾着灰尘的袖子缓慢从他的指缝中滑落而下。
“你走吧。”太子转过身去,眼睛投向更远处。“好好保重。”
事已至此,燕亭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身离开。
出了亭子,一抹斜阳洒在燕亭身上。她身上是暖的,心却是冷的。
“姐姐,姐姐。”
曾经那个牵着她衣角,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又究竟是什么使得本来亲密无间的姐弟成了陌路。
走了几步,燕亭回头看了太子一眼。他的侧身几乎没有缺陷,卓越挺拔。只是唇角没有笑意,眉间尽是漠然。
寻常百姓都梦想着生在帝王家。可只有真正的生在帝王家,方才知道,这浮华背后需承受着莫大的孤独。
她转头快步离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燕亭满脑子都是太子,像个没头苍蝇那般失魂落魄的在陌生的宫道上走着,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不消说外邦贵宾的住所了,她连回去清玉苑的路都找不到了。
她走至一个花苑。楼台水榭,冬花不败。小湖上立着木道栈桥,景色好得很。湖中锦鲤团簇,争相游动。
燕亭看得有些痴,怅然的立在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