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月两人到达毛利侦探事务所之时,事务所内只有毛利小五郎与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士。
毛利兰有约出门,但她已经提前将行李箱为柯南收拾好,放置在门边,方便他们随时来拿。
拿到行李箱之后,柳原月打算原路返回,但她耐不住柯南极度渴望的眼神,只好陪着后者一起将来人的委托听了听。
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缎料长裙,端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喝了口茶。品尝到舌尖苦涩难言的味道,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接着从昂贵的手包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毛利小五郎:“毛利侦探,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信件,麻烦您看看。”
她戴着纯白色的手套,纤长的手指被包裹着,腕部的布料又与长长的袖口相接,没有一寸肌肤裸露在外,宛如西方中世纪的贵族。
在这种高雅的气质之下,毛利小五郎往日的轻佻举止都不翼而飞,双手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
素色信封干干净净,除了【高山光希收】几个字外便再无多余痕迹,里面是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的正面是一幅手绘的图案。油画颜料的饱和度极高,绿树枝叶茂盛,其间点缀少许深红,像是一颗开花的树,寥寥几笔,却极花心思。
背面的笔迹娟秀工整,只写了一句话。
——【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不管怎么看,这也只是一张普通的明信片。
毛利小五郎正觉得奇怪,不明白委托人为什么要带着这种看起来无害的信件来找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发问:“是您的丈夫收到了这封信,您想委托我调查您丈夫的私生活?”
女人抬头,方才遮住双眼的帽檐白纱也随之扬起。她打量了毛利小五郎一眼,眸中的质疑毫不掩饰,涂抹了正红色口红的唇扯了扯,说道:“我单身,这是我收到的信件。”
她将准备好的支票从手包中取出,似不经意地从毛利小五郎的面前晃过,轻描淡写道:“如果毛利侦探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判断错误,我大概要再考虑考虑是否委托您来处理了。”
被上面的一连串零惊住了的毛利小五郎立刻握住她的手腕:“高山女士,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一定会将这位向您寄送不轨信件的家伙抓出来!请您相信我!”
他毫不在意对方微微抽搐的眼角与用力扯出的手,斗志昂扬道:“这就让我随您回家看看信箱周围是否留有蛛丝马迹!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说着,他动作迅捷地将那张支票从女人指间抽出,妥善地收进了西装内侧口袋。
高山光希捻了捻指尖,抚平手套上的褶皱,站起身来,说道:“那走吧。”
她个子高挑,脚下鞋跟还有五厘米,笔直站着竟与毛利小五郎身量相仿。不仅如此,她在气势上也隐隐镇住后者,令他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对方的安排。
毛利小五郎连忙去拿车钥匙,却被高山光希制止:“不用,司机在楼下。”
见两人这就要走,柯南急急跟上去,拉住毛利小五郎的西裤:“大叔,我也想去,带我和月姐姐一起去嘛!”
毛利小五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小鬼头一边玩去,衣服收好了就快走,别打扰我工作。”
柯南不依不饶,振振有词道:“月姐姐也收到了不知名寄信人的信件,和这位姐姐的好像!万一其中有什么联系呢?这样也能帮助大叔早点破案,成功拿到委托费啊!”
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高山光希也回过头来,轻轻颔首,默许了旁人的同行。
于是毛利小五郎极不情愿地将柯南也带上了车,连柳原月都一并跟着去了高山光希的住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三层的洋房,铭牌上写着【高山宅】,信箱被建在正门的左侧,是一个飞鸽的造型。
司机将车停在正门处,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老者迎了上来。他与高山光希交流了几句,后者便进了门,只留这名老者独自招待他们。
老者朝他们微微躬身,对走在最前的毛利小五郎说道:“毛利侦探,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敝姓下尾。”
他知道几人的来意,直接将他们带到信箱处:“家中的信件都会在从这里接收。每天早晨九点,我会收集并整理信箱内的信件。今天信箱内突然出现这封信,上面只写了收信人的姓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谁送给光希的祝福,等到光希拆开后,我才知道里面竟然是这样的下流话!”
起初,他还能平静地陈述事件的来龙去脉,但说到后面,他越来越愤怒,布满皱纹的脸紧绷,老态的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
“下流话?”毛利小五郎面露不解,重复了一遍。
他取出明信片,正准备再把上面的句子念一遍,却在下尾管家铁青的脸色下住了嘴,只敢默读,不敢出声。
柳原月直白指出:“这句诗是描写樱桃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
但诗歌本就极具隐喻意味,引人遐想的留白愈多,则愈发旖旎。
江户川柯南跟在毛利小五郎的身边,听得专注,同时在脑中分析。
从下尾管家的年纪来看,他应当是在高山宅当了多年的管家,已经将高山光希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难怪会如此生气。
虽然之前的话只是他想要跟着一起来随便找的借口,但这封信的确与柳原收到的那封有共同之处。
两封信都是以诗句作为内容,都是示爱之语;信封上都仅有收信人姓名,都是由未知寄信人自行投递;更重要的是——内容都与樱桃有所关联。
但二者不同的是,柳原收到的那封寄信人谨慎,语句是用裁剪下的报纸文字拼凑而成;而如今这封却是由人手写而成,甚至可以通过笔迹进行比对。
从这一点来看,两封信的寄件人必然不会是同一个人。
那么这些若隐若现的巧合又该怎么解释?
江户川柯南的眉头紧锁,眼睛盯着毛利小五郎拿着的那封信。
下尾管家将取信过程说完,便安静站在一旁,任由他们检查信箱周围的痕迹,不时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毛利小五郎注意到正门上方的摄像头,其间红点闪烁,是始终在工作的状态。他问道:“我看这里有摄像头,是没拍到寄信人吗?”
下尾管家解释道:“昨天是光希二十四岁的生日宴,进出客人极多,路过时都会挡住信箱,即便有投递信件的动作也很难察觉。我们已经调取了昨天一整日的监控视频,但看过一遍之后,仍然无法判断究竟是谁的所作所为。”
借着经过信箱的机会,寄信人只要谨慎一些,用身体或者其他人的位置进行遮挡,便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投递,不会被发现。
听起来的确是个谜团。
但即便如此,毛利小五郎也依旧觉得这番举动实在大张旗鼓。
还是说,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连这样的信件都难以容忍,一定要将对方抓出来狠狠惩戒一番才能解气?
就在他走神的功夫,手上的信件瞬间被跳起来的孩子夺走,拿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还放在鼻间轻轻嗅闻。
“啊嘞嘞。”大惊小怪的声音响起,柯南满脸好奇地问道,“这个为什么闻起来和我平时画画时候的颜料味道不一样啊,大叔?”
毛利小五郎的额角青筋暴起,右手已经攥成拳头,就要控制不住砸向男孩头顶:“这是油画,你小子懂什么?”
话说出口,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抢过柯南手里的那张明信片闻了闻,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他的脸色变得凝重,又找管家要了一小杯油,弄了极浅一滴落在红色花蕾上,观察着变化。
但纸面上的色泽并未因此变得鲜红,仍旧是之前的暗色。
“这是血!”毛利小五郎判断道。
手绘油画倘若碰油,颜色会随之发生改变。唯一不会因遇油而变色甚至溶解的,只有干枯后的血液。
“是的。”下尾管家肯定了他的说法,“光希刚才叮嘱过我,如果毛利侦探仍旧不能觉察到这一点,便要请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