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爷指着摆满了各色菜品的桌子,打趣道,“再不喊你来帮我分担一些,我怕上岸回家就没人认识我了。我家两个小儿女一定会说,走的时候是爹爹,回来的时候怎么变成肥猪了?”
他这般拿自己开玩笑,果然逗得董蓉笑得咯咯有声。
先前两人也不是没一起吃过饭,所以,董蓉也不客气,洗了手就坐到了刘三爷对面。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吃喝,一顿饭比往常所费时间长了很多,但菜色却只吃了不到一半。董蓉扫了一眼依旧满满的菜盘,也觉有些心疼,暗暗盘算着以后不能再闷头不顾,这般浪费吃食了。
刘三爷见她如此模样,猜得目的达成,于是挥手示意刘管事上前,“把剩菜端下去吧,让人泡壶好茶来。”
刘管事应了,转身招手示意守在角落的丫鬟上前,很快就清理了桌子,又端了一壶热茶放在窗前的雕花檀木小几上。
董蓉手里捧着一只青花小茶碗,一边喝茶一边望着远处海天,良久之后扭头同刘三爷道谢。
“三哥,我知道你请我一同用饭的好意,以后定然不会如此糊涂了。”
刘三爷无所谓的摆摆手,扫了一眼她瘦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略带怜惜的责怪道,“船上倒是不差这些食材,只是怕你这么累下去,对身体有碍。想必你上岸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这时候正要养精蓄锐,怎么反倒整日奔忙?”
董蓉心里感激他待自己一片赤诚,低头真心道谢,“多谢三哥劝诫,我以后不会了。”
刘三爷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咱们相识也有几月了,你若是有何难处,尽管说与我听。我们刘家在大齐也算有些势力,你就是身负血海深仇,我想必也能帮上一两分。”
“三哥,”董蓉心下有些犹豫,但想想自家全面退守的局面,还有无所不在的弥勒教众,她还是把倾诉之意忍了回去。
“不是我不信任三哥,实在是事关重大,我的仇家势力极强。若是三哥是个游侠还好,我定然请三哥帮忙,但三哥身后还有刘家,若是不慎连累家族遭难,这让我心如何过意得去。所以,三哥的好意,小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但还是不要追问了,小妹家里如今也有了准备,定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吃亏了。”
刘三爷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劝说,只得应道,“那好,再有大半月就要回到大齐了。到时候,你若想离开,一定要同我说一声,不可突然离开。”
“当然,三哥是小妹的大恩人,小妹怎会做出不辞而别的失礼之事?”
两人说着闲话儿,喝着茶,海风轻轻吹进窗口,晃动着窗边的纱帘。远处海天连接一处,碧蓝幽深,偶尔有海鸟在船侧盘旋鸣叫,不知名的大鱼跃出海面,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宁静。董蓉难得暂时忘记了身上背负的仇恨,同刘三爷说起了那些关于海的童话故事。刘三爷听得有趣,也捡了几个听闻过的趣事,一时间两人倒是说得热火朝天。
日出日落,转眼又是二十日过去了,船队遇到的中型渔船越来越多,这也预示着陆地就在不远处了。董蓉早把小小的包裹收拾好了,一些用不到的针线盒,胭脂水粉啊,都送给了两个厨娘。她只留了一些碎银和两套换洗衣衫,另外又找刘管事要了一套小管事们常穿的蓝布衣裤。
待得众人因为看见地平线而欢呼雀跃的时候,她就默默用布条缠了胸口,换上蓝布衣裤,绑了男子发髻,然后把包裹背在身后准备下船了。
刘三爷许是早料到这一点,坐在前舱里等候,待她进来就仔细上下打量半晌,末了笑道,“怪不得这些时日你就不曾刮眉描画,原来是为了扮成男子装束。”
董蓉学着农家后生的模样,憨憨一笑,抱拳行礼,粗声粗气应道,“刘三哥,小弟这就要告辞了。此去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刘三爷哈哈一,想起这几月两人相处比兄妹还亲,倒有些舍不得,再一次劝道,“妹子,你不如随船一直到福州再上岸吧。我们刘家经营福州多年,就是官府那里也能说上话。”
董蓉却是摇头,她越是感激刘三爷一路照顾的恩德,就越是不肯再连累他,“三哥不必多说,小妹在这里上岸自有考量。若是将来家里事情了了,小妹一定去福州探望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