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他说的“我们”两字。她微微有些欢喜。
听得他直接提起王世强,并没有疑心她的意思,又在钱财上如此分得清,她在心中不能不说是安慰至极。
在鼓楼上,她请楼云保媒的决定,并没有错。
问题是,她支持的内河工程。现在是这位国使大人升官大道上的堵路石。
然而还没等她寻思着办法和楼云妥协。各退一步来个双赢,陈文昌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王纲首。在船上找过我说话。”
“……他说了什么?”
她实在觉得,不可能不开口问上一句。
尽管她知道,以王世强的性情再是要挑拨陈文昌,也不至于太露骨。
“没说别的。就是说了他平常喜欢吃的茶叶,还有他帮唐坊从大宋移过来的茶树。”
她寻思着怎么应答。反倒是陈文昌想了想就问道:
“要不,我们成亲后,买下隔壁的院子,也在屋子旁边种几株茶花?泉州城里种茶花的很多——”
他停了停。又看看她的脸色,“要不,再种几棵荔枝树?”
“好……”
虽然亲事还没有订下来。成亲也要一两年,但她在此时竟然也觉得:
除了这个好字。什么话都不应该说。
陈文昌也是极聪明的人。
她当然记得,泉州城的府衙大街上,墙内墙外盛开的茶花。
姹紫嫣红,在夕阳朝霞中美得让她至今未忘记。
陈文昌含笑看着低头的季青辰。
他也猜测过,大宋的事情都是王世强告诉她的。
但她如此了如指掌,只可能是她多年来时时细心打听留意的结果。
甚至她说话的口音,都和外夷归来的唐坊坊民们截然不同。
比如她的亲弟弟辰虎。
要不是长得有些神似,有时候他甚至看不出她和季辰虎居然仅是相差一岁的姐弟。
仅是她一个人,要自称是明州城本地海商家的女眷,只怕没人会怀疑她是外夷归来。
要不是有她,仅凭季辰虎,他是不相信唐坊能在几年内取得官府的许可,迁进三万坊民的。
但她却未必做不到……
他不由自主便更用了些心,温声说着她应该最关心的事情。
“楼大人在临安城,还没有回泉州。我已经和在兵部衙门里供职的同窗约好,要去临
安城会他一会。我也会去拜见楼大人的。”
明州城到临安城,水路来回都只要三天。
既然是她二弟有事,他当然要尽力。
“楼大人还在临安城?”
她倒是没料到楼云还在京城,只是她也想起了黄七郎。
他帮他去江北边军里打听二郎的消息,总也应该传回明州城了。
等去了黄府见了黄七郎的夫人王氏,她也能知道楼云如今和韩参政府到底斗得如何了。
如此才好确定,她是要让三郎去拜见楼云,商量内河工程上的事情。还是她非要亲自去一趟才能让这位楼大人满意。
“你去临安城?”
她想了想,转眸看着陈文昌,拿不准他对女眷出行是什么态度,“如果我也同行,是不是不方便?”
陈文昌不由一笑,眼中带了和她愿意同行的欣然,道:
“你如果去,我叔叔必定也要去了。有他在便没有什么不方便。”
于是,她就明白,他对女眷同行的态度是,有长辈出去撑着,其他的大家随意就好。
对她而言,这样的态度不算坏,但还远远不够。
只不过,他值得她用心相处,她希望能找到时机委婉说出她的需要。
——她还有三万坊民要一一安排。
……
海船沿着甬江驶上十几里,泊到了明州城外东渡门。
季青辰提裙下船,一脚踏到了明州市舶司港口板桥时,楼云也正坐在马上。他与谢老大人一起驱马,离开临安宫城。
他们低语交谈着,沿着宫门外的御道边,向北而行。
一路过中瓦子和药香集,上了三洞桥,过了天保坊、顺兴坊,拐个弯进了丰禾坊。
“下官告辞。”
他下马拱手,含笑向谢叔老爷谢深甫施礼。
“由之,你自去吧。”
谢老大人唤着楼云的表字,在马上弯腰握着他的手,叮嘱着,
“只是那退亲之事,切不可再起起了。你只管听官家的吩咐,做你的权大理寺卿,把这桩铜镜案好好结了才是。”(未完待续)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