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老爷又看了一遍那字条,神色更加严肃,往袖笼里面一塞就大步往外走。顺才见沈二老爷走了,忙喊常跟在二老爷身边的另一个小厮:“福才,二老爷要出去,快跟上去伺候。”
然后便见一个挺肥胖的小厮小跑着跟上去了。
沈二老爷并没有出门,而是转身去了大房桑临院找沈大老爷。沈大老爷最近几天嗓子发炎,并没有出门。见沈回风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沈回风拉着自己大哥进了桑临院的书房,把小厮丫鬟都遣出去了,关好了门窗,这才把纸条拿出来给沈大老爷看。
沈回知虽然是个商人,却最爱结交个文人墨客什么的,打开字条,第一反应就是赞一声“好字”,然后才开始看内容。
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华家不可信,水产生意夺人命。
本着话越重越容易引起注意的想法,徐其容把这示警的话语写得很是简单粗暴。
沈回知大惊,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沈回风这才把纸条的来历说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又干脆的把问小厮的话也说了,然后才道:“鹤哥儿一直在书房里面,呃,练字,然后只有茹儿、慧儿和容姐儿进去过。仔细想来,他们谁也不可能放这纸条,可是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人有机会了。”
沈回知摩挲着纸条,道:“有谁利用了他们也未可知。”然后又道,“这字实在是好字,均匀硬瘦的柳体,没有十几年的功力只怕是写不出来的。而且,横撇竖折间很注重收墨,这纸条恐怕是一个女子写的。只是,行墨稍显滞缓,有力不足之势,写这纸条的人恐怕有病弱之相。”
“病弱的女子?”沈回风道,“大哥你说是好字,能写出这字的女子也称得上是才女了,可扬州城并没有听说过哪家闺秀擅长柳体的。”现在的女子都喜欢写簪花小楷,习柳体的还真没有几个。
沈回知皱了皱眉:“还不只是这样,你看这纸,绵柔逊白,应该是墨香阁的特等宣纸,这墨,墨香味醇厚,又夹杂着竹叶的清香,应该是上好的云山墨加了两滴竹油。”
“那岂不是只有咱们家才有?”沈回风下意识道,“难道是金氏?”
殷哥儿媳妇金氏的娘家便是卖墨的,金氏对这个也有些研究,整个沈府,就她有往上好的云山墨里面加竹油的习惯。
沈回知摇头:“金氏的字我也曾见过,抵不上这字的万一。那墨她给咱们府里各房都送过,就连那些跟她交好的小姐太太,她也不是没跟人说过这个法子。”
沈回知见沈回风眼睛一亮,知道他是想去查跟金氏交好的那些小姐太太了,忙道:“断不会是别府的小姐太太,咱们府上最近又没有办什么宴会,姐儿们也没出去过,她们又如何利用咱们府里的姐儿传纸条?”
沈回风这才泄了气。
沈回知想了想,道:“先把鹤哥儿叫来问问,到底是谁靠近了账册。茹儿、慧儿和容姐儿都是小孩子心性,谁交代了她们什么,讲清楚利害关系,仔细一问,应该就能问出来了。”
沈回风这才有了主心骨似的,出去叫福才去把沈鹤叫到这边来。
虽然有了查探的方向,沈回知和沈回风心里并不乐观,就是从小孩子口里问出了什么,他们又去哪里找一个病弱的写柳体的才女?
徐其容和沈鹤、沈雅茹、沈雅慧正分成两队比赛呢,便见一个胖胖的小厮跑来找沈鹤了,只说沈二老爷让沈鹤过去,并不知道叫沈鹤过去的原因。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担心沈鹤是因为不好好练字惹沈二老爷生气了,闹着要一起去求情。徐其容却猜测应该是示警的纸条被二舅舅发现了,这才把二表哥叫去问话。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沈雅茹、沈雅慧一起去。
沈鹤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大大咧咧的反过来宽慰徐其容,叫她别担心。
胖小厮带着大家往桑临院走,徐其容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心里打定主意要装无辜,要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知道纸条是自己放的了,一定会问自己纸条的来历,她哪里说得出来纸条的来历!
要不,推在二表哥身上?
徐其容摇了摇头,推在谁身上都不行,要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知道纸条是从谁那里来的了,就全神贯注去查纸条的来历了,哪里还会惦记纸条的内容!
徐其容在心里点了点头,就让大舅舅和二舅舅以为世界上有个做好事讲真话的纸条姑娘吧!对,跟田螺姑娘一样的漂亮!!
到了桑临院,沈鹤被喊进了书房,沈雅茹、沈雅慧和徐其容则被带去找大太太何氏玩了。何氏又把金氏叫了过来,金氏给三姐妹带来几个玲珑剔透的小玉葫芦,玉葫芦的玉是上等好玉,做出来的葫芦精致漂亮得很。沈雅慧招呼着大家找丝线给玉葫芦打络子,立马就忘记可能在书房里面挨骂的二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