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饭前,秦王殿下已经离开了镇西侯府。
待秦王殿下离开镇西侯府,府上的父子三人都有点心里打鼓,岳一文蹲在凳子上,“你说这秦王殿下,今年也就十五六岁,我怎么就觉得看不透他呢,这沉稳劲,可真稀奇。”
镇西侯坐了太久,这回正满屋子溜达,看他儿子坐没坐相的,顺手一巴掌过去,“给老子我好好坐着。泼猴样。”打完他也嘀咕,“说的也是,也不知道这秦王殿下听懂我的意思。”
打了好一会儿瞌睡的岳一武,上了茅厕回来,听到了他爹的话,言简意赅的道:“听不懂也没辙。”
这话噎的镇西侯一口气没喘上来,但是没办法照刚才那样一巴掌过去解气,小儿子的功夫高着呢,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打从他十五岁起,他这个当老子的就打不到他了。
岳一文乐了,“这话倒是真的嘿,说真的爹,咱话到了,听不听进去那是秦王殿下的事,您还真管不着了,索性咱能做的都做了,能给的也都给了,到时候真有啥事,咱远在边关,也真是没办法。”
镇西侯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不过是瞎操心啊。”
“是瞎操心。”两个儿子异口同声的答道,说完俩人都溜了,气的镇西侯干瞪眼。
而此时的秦王殿下,相比来时的打马匆匆,回程的时候,他不由得放慢了速度,任由坐骑慢慢悠悠的走着。
秦王殿下不是太清楚自己此时的想法,多年以前,镇西侯府一事,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个死结,每每想起,遗憾、惋惜、无能为力种种情感交织,促使他更加努力的向上爬,他觉得,若是当年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有这一切发生。自打回来以后,他做的每一件事,莫不是为了避免多年之前的悲剧再次重演,但是一旦成功,秦王殿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拜访镇西侯,他的心情不是不激动的,但是激动之余,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从心底冒出来,这个声音冷静而又清晰,即使镇西侯府无事,他依旧是多年前那个摄政王,站在高处的*清楚明了。
镇西侯念着他想着他,他感激,但是镇西侯言辞之间,隐隐劝他做个太平王爷的念头,他只能视而不见。
岳家世代镇守边关,打从骨子里就是个军人,什么国公爷什么安享晚年他们想都不会想。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他们的向往,才是最终配得上他们的归宿,而这种骨子里的不安分通过母妃,同样被秦王殿下继承,他同样不会乐于做一个闲散王爷虚度此生,他有自己的野心。
如今镇西侯父子三人依旧可以回去镇守边关,而他,秦王殿下笑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该埋下的棋子要埋,该扫去的障碍,也不能留着。
秦王接了皇上的口谕和腰牌,日日出宫见镇西侯的事情,宫中很快就得知了。
八皇子自那日丢丑以后,还没等到想办法就找五哥,就被皇上的一道口谕,禁足在自己宫中不说,还被指派了一位礼部官员,日日学习礼仪,可谓苦不堪言,大概有一段日子不能出场闹事了。
曹贵妃听闻此事,无动于衷,要知道,皇上即使不罚,她也要狠狠的教训一顿老八,好出个气。一个银屏,好歹还可以说她多年以来一个小疏忽,但是又出了一个老八,这事就麻烦了。
本就御下不严,再多一个教子无方,她可以肯定,这下子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可谓一落千丈,皇上本就喜欢聪慧大气的女子,多年前的岳皇贵妃就是个好例子,否则一个外族血统的女子,如何一步封妃,甚至还做了皇贵妃,她多少也是仿照岳皇贵妃来的。
皇上已经多日未曾来过长央宫了,宫中本就是个踩低捧高的地方,有些个没心机的宫人们,对着长央宫的人,都开始摆上脸色了,曹贵妃自然清楚。
不过,曹贵妃垂下眼帘,如今皇上有东厂在手,宫中不便行事,索性兄长已经传来消息,他们的人,已经进了东厂,内部外部都有人手,只是如今地位还不高,需要时间慢慢向上爬,她如今要做的,就是看好长央宫,以及,曹贵妃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看好老五和老八,别再惹事!
二皇子也早就收拢好手中的势力,能安□□东厂的人手也早已安排好了,如今,他需要的,也是时间。
五皇子经死士刺杀未遂一事,多少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为了不引起父皇的注意,这阵子也决定好好消停一下,不说别的,二哥那边可是还没有嫡子出生,他若生下第三代第一个嫡子,不愁刷不到父皇的好感度。
至于九皇子秦王殿下,他正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二十几个人,其中几个眼熟的面孔更是让他笑意加深,那几个可不正是他从前的心腹么。
这次镇西侯说要他照顾“受伤的无家可归的有功”将士,他就猜到能有他们几个。那几人正是从前逃脱了对镇西侯派系清洗追杀后,来投奔他的人,不光忠心足够,能力也是不可小觑,他从前行事还真是多亏了这几个人。
例如负责他账房的沈德利,是个做生意的天才,据说年轻时候不懂事,不懂得藏富,赚钱太多上头陷害充军了。
这位也是个狠人,第一次打仗拼着右胳膊不要,也得了点小功劳,被调去了粮草司。他是个左撇子,右胳膊没了也不耽误他事儿,居然混的还挺好。
后来岳一武那边选人,这人也在候选范围内,后来脱颖而出,成了这次送来的人之一。
老张头,在战场上待了一辈子,认了一辈子的人,过目不忘,任凭你怎么改头换面,他都认得出来。如今虽然瘸了条腿,却是合适的管家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