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大夫是王家用惯的,给王家老爷诊了脉,斟酌了会儿,才对一旁匆忙赶来如今正恭恭敬敬站着的王家庶长子王之恩说道:“王大人气急攻心,一时晕过去,倒是无大碍。只是王大人年岁不小了,平日里调养为重,切忌大起大落,太伤身了。”
说罢,开了一副平神静气的太平方,又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王之恩接了过来,为难的看了眼另一边厢房的方向,赵氏正在那边等着他回复,派了小丫头一遍一遍的过来问,又对大夫道:“大夫,家兄似乎也不太好,您也给瞧瞧吧。”
大夫提起药箱,跟着王之恩来到旁边的小房间,王方禾正躺在榻上哼哼,那大夫在小厮和丫头的协助下,掀开衣着看了看,又按了按,然后诊脉良久,最后才面色古怪的出了房间。
那王之恩比王方禾要大□□岁,但因当年赵氏坚持不允许庶子先上族谱,待王方禾生下之后上了族谱,才勉为其难把王之恩以及另外一个庶子记上,也是记在王方禾后面的。
所以王之恩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字都没有,还要叫一个比自己小了□□岁的弟弟为长兄,憋屈非常。
只是他爹也是宠爱嫡子,他纵然委屈也无处可诉。且他到现在也还没成家,那嫡母口口声声要长幼有序,生生拖延到了现在,也拖废了他。
如今眼看那长兄有要倒霉的可能,他面上不露,内心却兴奋异常。一副担忧不已的口吻问道:“大夫,家兄无事吧?”
那大夫心里也是纠结,他认识这王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世家后院都是一屁股烂事儿,如今这唯一的嫡长子伤了身子,还是伤在肾的位置,且还用过不知来源的壮阳药,那药一般都是后院的女人为了生孩子偷摸给男人用的,也是伤肾的。
这两下赶一块儿了,这王少爷么,可得好生调养一番了,最少今年的科举是没戏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事儿要怎么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如何直言那少爷是吃了来历不明的药的,这种后院女人之间的事情,能少参合就少参合为妙。
大夫瞄了眼旁边假装心忧的王之恩,心里有了主意,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王之恩倒是合适人选。
那大夫拽过王之恩,偷偷的道:“老朽实话跟您说,这王少爷的伤有点难办啊。”
王之恩眼睛瞬间放亮,又假意咳嗽两声的掩饰了下,问道:“难道家兄受伤很重么?”
大夫装没看见刚才王之恩的失态,他点点头,严肃的道:“王少爷外伤伤到肾,本来若是卧床休养个把月,就可以痊愈。只是……”大夫迟疑了下,王之恩追问,“只是如何?”
“只是王少爷之前似乎服用过药物,对肾经有所损伤,这若是想调养好,怕是需要比较久的日子了。且这段时日,都必须忌房事。”
“那,这要休养多久呢?”
“轻则一两年,重则三四年也说不准。二少爷,您看,这外敷的膏药十分着急,在下需要立刻赶回去配药,这是不是?”
王之恩兴奋非常,立刻懂了大夫的意思,请了管家进来,嘱咐他派人好生送大夫回去配置膏药,自己则颠颠儿的去给嫡母回话。若是能亲眼看到嫡母扭曲的面容,那就更好不过了。
赵氏在前院的厢房已经心急如焚了,派过去的问的小丫头也学不明白话,让她更加心焦。若不是有人在那边进进出出不方便,她早就过去了,此时不由得埋怨管家,为何不把老爷和少爷送到后面来。
在房间里等了好久,就快忍不住的时候,那庶长子王之恩进来了,她一见他就来气,劈头骂道:“如何这时候才过来,你是想急死人么!”
那王之恩没在意,先是行礼请安,赵氏直接打断了他,“快说,老爷和少爷怎么样了?”
王之恩正半弯腰,听到她问,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回禀:“回母亲,父亲已经醒了,大夫说父亲无大碍,此次乃是气急攻心,多休养即可。”
赵氏拍拍胸脯,算是松了半口气,“那少爷呢?”
王之恩顿了下,偷摸瞄了眼赵氏,才吞吞吐吐的回:“大哥他……大哥他……”
听他这样口气,那赵氏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有些站立不稳,她身边的大丫头芸儿一把扶住赵氏,转头一脸不善之色,“二少爷,您有话就痛快说吧,这样吞吞吐吐的,让太太多焦心啊。”
那王之恩扭曲了面容,不过是个丫鬟,也敢指着他鼻子说话,等有一天,一定让她好看!
想到这里,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恶意,平平的把大夫的话直述了一遍不说,还添油加醋的道家兄恐子嗣困难。他痛快的想着,反正那大夫是私下里跟他说的,也没法子证明自己是编瞎话的。
当他不知道那大夫打着让他做出头鸟的算盘么,他倒是要让那大夫看看,是谁坑了谁!
赵氏这会儿简直天都要塌了下来,如何就子嗣困难了呢……
屋内正一片死寂,此时却有个小厮冲了进来,满脸喜色,一头跪在赵氏面前,“恭喜太太贺喜太太,少奶奶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