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奴婢们未曾见到。”
“没从这边走?那去了哪里!”
方氏急急地往前行去,走了没两步,江云昭掀起轿帘行了出来,“四婶,四叔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您别急,慢慢说。”
方氏原本急昏了头,又不敢和老夫人去讲。眼见江云昭从容淡定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好言安慰,她心下稍安,舒缓了一口气。但是那事她到底有些不好开口。把江云昭拉至路旁,方才说道:“今日放榜,老爷他……他许是没考好……自看榜后归家,就一直不太对劲。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就只发呆。刚刚我去给悦姐儿选件衣裳的功夫,老爷就不见了。找了半天没找到,听人说是往这处走了,我便来寻一寻。”
不过是看不到人了而已,却担忧至此。想来,江四老爷当时在清园时脸色极为难看,考得确实不尽人意。
“您别急。”江云昭安抚道:“四叔不过是出院子散散心罢了,等下或许就也回去了。我和母亲说一声,等下多派几个人去寻,不多时就也能够找到。”
方氏先前也曾想过去寻秦氏,只是没走几步,就听说了宁园门口发生之事。
思及此,她又担心起大房来,拍了拍江云昭的手,说道:“我这儿不碍事。你快回去看看你母亲吧。”
江云昭方才听闻了两位婶婶的所作所为后,本也担忧母亲。如今看方氏忧心江四老爷的同时,还在担心着母亲那边,便知宁园的状况不太好。安慰了方氏几句后,匆匆忙忙地往里面赶去。
江兴源一早就出了门,处理那两件事情。待到都吩咐下去后,他又去了京兆府一趟。细细问过江三老爷的状况后,他并未过去探望,而是信步在街上走着,权当散心。
直到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他这才想起来今儿是放榜的日子。
江四老爷江兴志一直窝在清园闷头读书,虽说从来万事不管,却也并未惊扰旁人。读书科考,都是自己细细安排好,根本不用旁人操心。
江兴源原本与江二老爷感情最好,毕竟是同母兄弟,且一同长大。只是这些年来,二房三房的所作所为让他伤透了心,他渐渐与两个弟弟形同陌路。有时候想到家中诸人,反倒心中会对江四老爷生出些欣慰之感来。
想到寿宴上诸位宾客谈及江四老爷时不住赞叹的语气,本在往家走的江兴源脚步一顿,四顾看了下,转身朝着放榜之处行去。
他在榜单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无误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里。
行至家中,他进了大门,刚刚转到影壁后,就见一人目光呆滞地坐在路边,正盯着脚旁的一个蚂蚁洞看得出神,瞧上去很是失魂落魄。
正是侯府的江四老爷江兴志。
江兴源知他没有考上,就也不提放榜一事,只是说道:“地上寒凉,坐在那儿对身子不好。赶紧起来吧。”
因着今日江云珊和江兴岩的事情,江兴源的心情一直很是恶劣。虽然不想迁怒江兴志,但在这样的心境下,到底说不出语气和缓的话来。这些关心的语句一离口,不由自主就带了些许僵硬的味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兴志今日兴冲冲而去,垂头丧气而归,一路上又听了不少奚落之语,本就愤怒至极。不过他没有理由反驳那些人,只得硬生生将火气强压了下去。如今听到江兴源这两句,他只觉得人人都在与他作对、人人都在嘲笑他,登时怒极,跳将起来,说道:“我不过是在这里歇息片刻,竟然也碍了大哥的事了?”
江兴源皱了眉。明知此刻和一个失意之人多说无益,但是他今日心气难平,不由说道:“不过是没有考中罢了,往后再考就是。再说,就算不考科举,还有诸多旁的路子可以走,又何至于这般垂头丧气!”
江兴志平日自视甚高。三年前那次科举失利,他觉得不过是一时失手,稍稍伤心了下,便重整旗鼓继续奋斗。
三年之后,他本以为考中是十拿九稳之事,哪料到会出这等变故?看榜时被同窗明里暗里奚落后,心情早已跌至谷底。最是听不得那‘没有考中、走旁的路子’之类的言论。
此刻闻言,他当即大怒,嘶吼道:“旁人讥我笑我就也罢了,如今大哥你也这样待我。难不成你也觉得我日后还会次次考不上,必然要做旁的打算了吗?”
他双目圆睁气急败坏,再也没了平日里温文书生的模样。
江兴源今日经历了太多事情,本就在气头上。先前不过是强压了怒意好生关切了他几句,谁知竟是这个结果。
如今看到江兴志这样,他的怒气就也升了上来,正欲训斥几句,旁边一人急急走了过来,拉住暴躁的江兴志,好生对江兴源歉然说道:“老爷他今日心情不好,还望大哥莫见怪。”
江兴志拼命挥着衣袖想要甩开方氏的手,方氏却死命抓住他的手臂不撒手。江兴志气极,想要朝她发怒,方氏忽地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他,
望见妻子期盼的目光,江兴志的动作就停在了原处,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江兴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深深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宁园外,江二夫人马氏和将三夫人连氏正一唱一和叫得起劲,突然,身后传来重重一声怒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堂堂侯府里的夫人,竟然如市井无赖一般高声叫嚷,成何体统!”
江老夫人平素不太管家中事务,故而大家都习惯了她凡事淡然处之的模样,几时看到过她这般发怒?当即面面相觑,渐渐住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