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偏南,才出了二月,已有两分草长莺飞的架势。
天空泠然清透,白云远远的浮在山的那边,青翠的山峰在薄薄雾霭中稍显神秘。
一池清水绕着几丛绿竹,点缀在残存寥落的庭院。
透过半开的窗子,影影绰绰可见两个靓装女子,正贴首交谈。
身穿簇新紫羔裘的女子,高挑秀丽,年约三旬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她此刻意态慵懒,淡眉微起,略带不喜的说:“那边还真是会哄老祖宗欢心,也不知哪儿弄得劳什子雪盐,倒让老人家得了新鲜。”
转头她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目光一晒轻笑道:“不过是庶出的,被赶到乡下去,这会儿子就又上杆子巴结上了。你说是不,倩云。”
那被叫做倩云的,虽做妇人打扮,身上着件半新缠枝莲花色的粉袄,唯唯诺诺答道:“夫人说的是,想必老祖宗也就年前新鲜一时,这阵儿不是忘了么。”
话音末尾轻轻柔柔,唯独低垂片刻的眼眸划过一丝不甘心。
出了正月后,老爷在她屋里连歇了三日,夫人这是在借机敲打她。
“呵呵,也是,我说庶出的呀,也就那样。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自找没趣儿么。”
倩云陪着笑又说了几句,心里却愈发冷凝。
夫人当初不喜宋姨娘妖冶多情,勾得老爷在她房中流连忘返,特地抬举了她,让她在老爷身边分宠。
谨小慎微的装了这么多年,吴倩云对于夫人的心思了若指掌。
她是庶出的,她的儿子女儿也是庶出的,夫人这是在让她拎清身份。
可她不想想,她卢明珠有什么本钱跟老祖宗比。
老祖宗当初可是接连生了三个儿子,这才让老太爷对她敬重有加,疏远了庶子。
卢明珠紧紧把持着三老爷,又想做端庄大方的嫡妻,还要成他心尖儿上的人。
倩云冷笑,何时世上有这般好事儿。
她卢家富贵胜过吴家,吴倩云屈身在她手下做妾,可不代表就真把她当主子。
卢明珠嫁过来十多年了,肚子里可是连个蛋都没见生过。
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想凭借容貌留住男人,简直痴心妄想。
她年轻貌美,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未来谁仰着谁,真还说不定。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谈了一会儿,各自戴着面具,防的滴水不漏。
黄家在云州算是世家,生意在临近州县遍地开花,酒楼茶肆布庄商行都有涉猎。
家大业大,人心之间的诡谲,亦是刀光剑影。
这么大一块肉,谁都想多啃一口,不想便宜了旁人。
清流镇上,黄家垂花厅中,又是一番光景。
“士雅,爹记得年前本家让你再寻些雪盐,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爷儿俩分坐在八仙桌两旁,黄士雅无奈答道:“爹,孩儿跟您说过了,那雪盐非常物,极其难得。您执意拿去孝敬了老夫人,孩子儿上天下地也找不出第二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