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儿放下手中的碗筷,扭头看着胡氏苍白的侧脸,她突然笑了笑,给胡氏丢下一个安抚的眼神,扭头对着向夫人娇声道:“我人小,啥也不懂,就只会吃吃喝喝!向夫人,有啥话你和我娘说吧!我和湖雨难得投缘,可怜她又不能过来吃宴席,我这就去陪她说会儿话!”说着,她悠然起身福了一礼,看也不看身边目光森冷的李二夫人一眼,一身轻快地迈出了小花厅。
哼,恐怕也是有后招等着我吧?算个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娟儿不信向家人真的敢拿她怎么样,就向湖雨那小身子骨,怕是还没碰到她的衣角自己就先摔倒了!十岁多的小女娃,我难道还比不过她的心眼子?
带着满满的自信,刘娟儿走到小杨氏面前,要伸手去接那盘蜜头豆沙包,却见她摆了摆手,发出一声尖利又短促的假笑“你是客,哪儿能让你端盘送菜?”说着,她将那盘豆沙包塞到小丫鬟手里,抬着下巴走回了花厅。
“刘小姐,请随我来。”端着豆沙包的小丫鬟率先走了两步,另一个两手空空地垂头对刘娟儿行了一礼,引着她朝一处某一方向走去,刘娟儿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有意将四周左右的景色都牢牢地记在心中。
花厅内,向夫人招来仆从撤了席,又换上一桌精致的茶点果酒,小杨氏趁着胡氏净手擦嘴的间隙,俯在向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却见向夫人仿佛被烧了耳朵似地错开身子,满脸惊愕地瞪着小杨氏。
“怎么了,向夫人,有何事不对?”许久没出声的李二夫人陡然一扭头,两眼直直地盯着向夫人的连,只见她眼中透着散光,神经质地笑道“按说也不该来为难你,但偏偏有人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不用您家的帮扶也能做成火红的买卖!”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瞟了胡氏一眼。
“有话好好说……”向夫人急忙将眼前的小杨氏推开,面朝李二夫人丢下个安抚的眼神。她今日虽是要扮黑脸,但到底顾忌刘家人的几分情谊,原本以为李二夫人把话都说透了,胡氏定能领会其中的好处,却没曾想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牙根却紧得和那刚出水的螃蟹钳子似地,任李二夫人怎么哭求,她就是不松口!若非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想同胡氏撕破脸!
却见李二夫人又仰头冒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若要逼是我儿,那边是要逼是我!别以为我就没法子!咯咯!那冯大人算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过是接着机会将娶妻变成了纳妾,不只占了仁义的名声,还占了三房多多的好处!咯咯!谁又比谁赶紧?!”
闻言,胡氏白着脸把玩着自己眼前的茶杯,只觉得身子下面的圆凳子仿佛着了火似地烫人,虽是坐立难安,但她也不信向家人真的敢把自己怎么样,眼见李二夫人又发狂态,她愣是装哑充聋地不作声。
按理说,吃了席面又吃了茶,自己便是就此告辞也不为过,胡氏闷得心慌,也不知刘树强和虎子那边是怎么个光景。
见胡氏竟然神游飞,完全不将自家放在眼里,李二夫人一咬牙,干脆挪着身子坐到向夫人那一侧,小杨氏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双手扒拉着身下的圆凳,堪堪将李二夫人隔开,就怕这疯婆子不管不顾地动手打人!
“向夫人!”李二夫人隔着小杨氏对向夫人冷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大房在京城遭了事,这我也不是不知道!若我李家找关系出面,复职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我那长年不在紫阳县的伯兄……”
李二夫人这番话既是为了敲打向夫人,也是为了威胁胡氏,只见她呲牙一笑,轻声道:“你们向家大房老爷在京城也算不得多大的官,你们二房又刚刚在这鸿门坊内站稳脚步,大房有难,莫非不须要银子帮扶?银子怎么才来得快,相信您心里有数,也不用我把话说的如此透彻吧?!”
向夫人听了李二夫人一番话,烦得叹气连连,她自然是想两方都落得好。偏偏那铁捕头和付清都是没逢的鸡蛋,而那个新人县太爷余永芳更是两袖清风,若是钱能解决这档子事,谁又会不舍得?只恨刘家人不识抬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为所动,当真是置他们向家于不顾呀!
刘家主妇尚且如此,那刘树强和刘大虎怕是更加软硬不吃!思及此,向夫人想到适才自己妹妹在耳边说的那个法子,虽说恶毒了些,但却能一把将刘家人拿住!就是不知会不会闹出人命来……毕竟兹事体大……
向夫人在桌面下对李二夫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扭头面向胡氏,咬着下唇低声道:“胡妹妹,就算我求你了……本来做官如何,经商如何,都是他们男人家的事儿,但有些话他们也不好开口……”
“向夫人,我叫你一声杨姐姐,是真心将你当做一个可亲的干姐姐来看待。”胡氏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淡然地接口道“我随时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啥事儿该做,啥事儿不该做,这事儿太大,我可管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们家不想再开那烧烤铺赚银子了?”小杨氏忍不住了,狠狠瞪着胡氏威胁道“若我向家动动手指,担保你家的铺子明儿就开不成,你还别不信!没了我向家提供的新鲜野味,你们就用家常的猪牛羊来做烧烤,难道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来?!你这妇人还真是不懂事!”
“开不开铺子,日子也能过下去。”胡氏不然不硬地将手中茶杯放下,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向夫人和小杨氏“但若是助纣为虐,做下啥不该插手的事儿,咱的日子还过不过?我儿子和女儿以后又该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