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阳看见爱妻眼里流露出的愧疚,立马就把女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软语相慰着爱妻一同步入府门。
白府对面的屋顶上,一人衣衫华贵,绣纹繁复,艳红的锦衣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娇媚的脸上笑意绵绵。而他身旁的人则是一袭素白的锦袍,白色的绣纹精致繁复,容华内敛,姿色无边。
“啧,这怎么也看不出来昨儿个那个掌掴当朝皇后的妇人竟然是眼前这个恪守礼规,谨言慎行的相国夫人啊。人人都说相国夫人稳重知礼,依我看,这相国夫人才是个厉害的。”花流看着那相拥而去的夫妇,不由兴致勃勃地评论。身旁的白衣男子淡淡道:“其实,她并不是个厉害的,和她生的女儿比起来,确实算不上。”
“哦?”花流立刻两眼放光,以往有关白家的秘辛都是被宫主私藏着,就连他都未曾见过,还真是不知道这家人都发生了什么。
白衣华服的男子微垂着眼眸,语气淡淡:“当年的长公主脾气不好得人尽皆知,更是骄傲霸气,嫁于丞相之后也是不改脾性。丞相也是风流的,纳了许多妾室,也有许多未见光的红粉之己。当初长公主大闹了一次,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端庄稳重,对待庶女庶子和一干妾室也是嘘寒问暖。”
花流有些出神,自昨日看过尹绫的霸气之后,他也不难想象当初的长公主是如何地霸道骄傲,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看见这端庄稳重的妇人时,才会觉得格外凄凉。人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要让一个女人改变到如斯地步,那又该是如何的哀莫大于心死?
花流瞥了身旁的白衣男子一眼,脱口而出:“若是有朝一日那个死丫头也变成这个样子,你就再也不要想安生了。”
白衣男子愣了愣,随即一笑:“不会有那一天的。”
“最好如此。”
悄无声息地,红衣男子不见了身影,独留白衣男子一直望着白府的高墙大院。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会让那个小丫头重蹈姑母的覆辙?当年他见到换了一个人的姑母时,也是恨不得杀了白安阳泄愤,他知道姑母是爱之深,可是也因如此,他的心疼不减反增。
哪怕时至今日,白安阳对尹绫已是千宠万怜,但是他知道,姑母已经不敢再如曾经那般放肆,她爱得太深,深到每日小心翼翼,再不敢轻言心情。
他记得,当初白安阳来找过他,希望他能帮他让尹绫恢复原样,但是向来温文尔雅的尹子玉,当时却是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刻薄,一脸嘲讽地看着这一代奸相。他当时是怎么嘲笑他来着?他早就不记得了,可是那句话,他还是记忆深刻:“丞相大人,你以为这天下还真的就是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不成?当初自作孽,如今何必惺惺作态。”
这估计也是为什么后来白安阳处处看他不顺眼的原因了。
若不是孝德陛下拿着皇命逼他,他决计也是不会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他的。
瑶华宫里,积雪已经化去,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草地上都已经能够瞥见一些绿色的苗头,而修养了两个月的素鸢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宫主,您还要回去吗?”颜槐站在素鸢身后,眉间带一缕不赞同。
素鸢笑笑:“不回去,难道失信于人不成?依我看,这天下,也差不多要换人了,这日子再难过,也就快到头了。”
自从被花流救回来之后,素鸢每日都在瑶华殿里未曾踏出一步,也因此,那张人皮面具再也没有动过,反正都被他们几个看光了,反正……反正他们不会害她,看了就看了吧。只不过在接见其他人的时候,素鸢还是会戴上以掩耳目,毕竟人心隔肚皮,不是人人都像颜槐一行人。
“宫主,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此时,绿沐上前回禀,素鸢娇娇一笑:“那本宫这就去了。”
接过绿沐手上的人皮面具,素鸢动作娴熟地覆到脸上,伸手摸了一把颜槐臭臭的脸:“哎呀呀,不要这一副死了宫主的样子,本宫可还要留着命祸害这天下美人了。”
“走。”音落,素鸢拂袖回身离开,颜槐眸色深深地看着那个一身红衣似火的女子一步一步离开,同色的狐裘披风在风中翻飞,一如她自身的桀骜热烈。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那样一步一步,带着她未完的使命,又重新走出这世外桃源,回到那个刀光剑影,波云诡谲的权利中心。
玉王府中,尹子玉依旧是三天两头往止慕的院子里跑,但是每次都只是问一句话就走。止慕也不得不感叹尹子玉的无聊,然后再窃窃地偷笑:你尹子玉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