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分散开去,整个院子开始忙碌起来。
有家,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天意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和着活蹦乱跳的鲤鱼以及清水做斗争的某人,不由缓缓翘起唇角。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愿意为了她,放弃一身的尊贵,做这些男子都不屑做的事,在她的心里,是震撼的,也是感动的。
但是在季初色看来,君子远庖厨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限制,因为他不愿意做君子,他只想待在娘子身边,不管是一日,还是一辈子,他都愿意,只是,这好像是一个奢望。
他抬头看着娘子在灶台忙碌的身影,眼底浮起痛苦又欣慰的神情。
准备了一下午,乔迁之宴终于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侍砚将菜肴端了上来,然后一一给众人解释着。
“哇,看起来秀色可餐,简直让人垂涎三尺。”席三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
一旁的州四汗颜地瞪了他一眼,“注意素质!别给风烈丢脸!”
凤一和凌二赞同地点点头,只不过两人迅速地顺手一抄,手里已经各自拿着一个鸡腿,笑得那是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席三、州四:……
实践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天意忙完后,便走到美人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她招呼道,“今夜大家也不用拘泥于身份,都坐下来吃饭,为咱们今天搬家庆祝一番。”
众人看了眼大少爷,只见他点点头,“大家都坐吧,今日是一个好日子,咱们不醉不归!”
“谢谢主子,谢谢大少奶奶!”
众人欢呼,这些玉盘珍馐,早已经让他们食指大动,有了主子的发话,更待何时?立即风卷残云地开动了。
季初色将一块酱肘子搁在娘子碗中,然后道了一声,“娘子,今日辛苦你了,给你个肘子,补补筋骨。”
天意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不过见美人说的一脸真诚,她也就夹起来往嘴里塞,今日真的是将她累惨了,于是她咬着肉口齿不清地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季初色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是不时帮着娘子夹着远处的菜。
此时凤一站了起来,朝自家主子敬酒道,“主子,这十几年,一直没有机会向您说一声,多谢您的栽培,让凤一有了今日的成就。”
眼前的酒杯被满上,季初色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打趣道,“我还还记得当初你被我扔下崖底训练的时候,好像还告饶来着,如今一身英姿飒爽,不复当年了。”
众人放声大笑。
凤一难得露出一抹不自然地神色,“主子,这样揭人伤疤好吗?”
“有什么不好?一碗干了!”季初色一饮而尽。
而凤一大喝了一声,“好!”随即自己也饮尽。
天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也浮起暖暖的笑意。
许是有了凤一的带头,又或者是这样的场景温馨有难得,勾起了这些铁血男儿柔情的一面,于是其他风烈们也开始敬酒,理由五花八门。
凌二:主子,当年在黑土崖上的时候,您不顾身上的重伤,伸手抓住属下,避免了坠崖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凌二敬您一杯!
席三:主子,十几年前,属下因为一个馒头卖身给您,当初觉得特别亏,如今看来,这个亏吃得值!
……
今晚的众人似乎忘了身份,忘了战乱,忘了重任,一切随心而行,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其他人也被这样的豪情,这样不掩饰的真情打动,纷纷开始向身边的人敬酒,说一说心里话,整个场面其乐融融。
天意也被灌了几口酒,整个人有些虚浮,但是胜在精神还清醒,她望着这一情景,不由站了起来,诗兴大发。
“我给大家朗诵一首诗如何?”
原本闹腾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听清楚大少奶奶的话后,立即欢呼,“好!大少奶奶来一个!”
季初色此时正跟着属下碰杯,听到娘子发话了,立即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望着那一张俊俏妍丽的小脸,不由也勾起一丝兴趣。
天意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先说好,这首诗是出自于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作的,不是我写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清亮独特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如珍珠落盘,叮叮咚咚,却清脆好听。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天意望着桌上一双双认真倾听的眼睛,心里的欢愉更甚,她的双眸与美人对视,忽而眨了眨眼,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季初色眸色一深,火光折射进去,却仿佛被吞噬般,幽深一片。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天意像是受到大家的感染,越念越快,最后一句拔高语调,掷地有声,在亭内久久盘旋流转。
“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
“好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好一个但愿长醉不复醒!”
“花花四,你干嘛学我说话?”
“我哪里学你说话了?”
“明明就有!”
“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不信我跳舞给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