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色心里一惊,他立即伸出手点在娘子的睡穴,那隐隐要转醒的人,便沉沉地睡着了。
他松了一口气,那支手没有收回来,而是转而覆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鬼知道他这几日面对娘子哀伤的眼神,简直是心痛欲裂,若不是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拉住他,恐怕他早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熟悉柔软的触觉,勾起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他钻进锦被,将里头的娇小人儿紧紧拥进了怀里,拼命地汲取那久违的踏实和温暖。
这几日住在书房,再柔软的床榻,再温暖的锦被,也抵不上娘子身上半分温暖,他已经好几个夜晚未曾好好歇息过,晚上他早已习惯抱着娘子入睡,如今只能面对冰冷的满室寂寥,一夜无眠。
熟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翼,他忍不住将头埋在娘子的肩胛,这几日,他故作冷漠地对待娘子,有意无意将娘子推远,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每伤害娘子一分,他的心也跟着痛一分。
可是,他的日子不多,能为娘子做的事,就只有这些了。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如今,死,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他已经生生占了一半,他从来不知道有一日他会尝到这种愛在心口难开的滋味,是那么的苦不堪言。
房间内无比静谧,除了烛火流泪的声音,便是两人相依偎的心跳声。
许是身边的人太过于温暖,亦或是他的气息太过于熟悉,使陷入沉睡的天意忍不住朝他靠去,双手无知无觉地环住他,如过去一样依赖着他。
季初色收紧了手臂,而这时候,他听到了娘子的喃喃自语,低柔而又委屈。
“美人,你欺负我。”
“美人,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你怎么可以欺负我?”
季初色的心微微一震,内心的情绪复杂而又纷乱。
“娘子,对不起…”
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将娘子紧紧搂在怀里,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给她想要的温暖,只是待到明日醒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原来还是生与死的距离。
季初色无声低笑,却是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烛光投影在地面,被房间事物分离得支离破碎,如同此刻两人的心。
翌日清早,侍墨端着热水走进房间,却见主子呆呆傻傻地拥着锦被坐在榻上,她不由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心疼。
而当天意听到房间的响动,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她看到侍墨,立即问道,“侍墨,昨夜大少爷可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