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指甲掐着光滑的锦缎,叶薇还在思考对策,旁边的悯枝却终于明白自己今日缘何遭受这无妄之灾,忙不迭辩白,“不!太后娘娘明鉴!奴婢不知道那香囊里怎么会有这东西!那确实是奴婢的香囊,可我明明只在里面放了玫瑰,怎么会多了什么依兰和广藿香呢?奴婢冤枉!”
“冤枉?东西是从你身上摘下来的,你还敢跟哀家喊冤枉?难不成是哀家把里面的东西换了,然后来栽赃嫁祸你不成!”
她声色俱厉,吓得悯枝一个哆嗦,“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赵太后冷哼,“哀家谅你也不敢!你知不知道,太上本就在病中,让你这么一闹,刚刚差点没出大问题!若是损伤了千金之躯,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待!”
妙蕊更是恐惧,脸色白得跟纸张似的,可怜无比。
“太后娘娘,能否听臣妾一言?”叶薇抬起头,口齿清晰、神情镇定。
赵太后冷冷地与她对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勃发的怒意竟慢慢平息下去,语气也变得缓和,“自然。这是你的婢子,无论最后怎么发落,都得给你这个主人分辩的机会。”
“多谢娘娘。”叶薇有点意外,磕了个头便道,“臣妾想先问悯枝一个问题。”
赵太后不置可否,叶薇于是道:“悯枝,你先回答本宫,今天为何会来紫微殿?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进来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的镇定似乎给悯枝增加了点勇气,她磕了个头,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启禀娘娘,奴婢今日原本听您的吩咐,在偏殿看守药罐。巳时一刻的时候,被殿内省的中贵人叫出去办差,折返的途中碰上个年长的宫娥。她说自己腹中绞痛,约莫是犯了急病,可手里又有东西要送到紫微殿去,无奈之下哀求我帮忙。奴婢看她痛得浑身都在发抖、脸上也一丝血色都没有,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答应了……”
叶薇暗暗骂了句“糊涂”,嘴上继续道:“后来呢?”
“奴婢到紫微殿的时候,太上已经起身,正在殿内诵读经文。奴婢本以为把东西交给周大人就好了,谁知他竟不在,当值的女史说里面装的是官窑为太上烧制的道君瓷像,需要面呈上皇。奴婢没办法,只好捧着盒子进去……可没想到,太上看完了瓷像,突然对奴婢……”
“放肆!”吴国大长公主怒道,“听你的意思,竟是太上的错了?孤看你是不想活了!”
悯枝也急了,“大长公主,奴婢所言若有一句谎话,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奴婢不过一个卑微的婢子,连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太上要临幸要杖杀要将我五马分尸都是主君的权力,奴婢不敢有半句怨言,可‘媚上邀宠’这样的罪名,是万万不敢认的!奴婢跟在昭仪娘娘身边,她一直教导我们,在宫中要安守本分、恪尽职守,奴婢断不敢做下这等丑事,令娘娘蒙羞!”
一番话铿锵有力,连大长公主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叶薇见状轻声劝道:“太主息怒,臣妾问这些不是为了惹您生气的。”
大长公主冷笑,“那你是为了什么?!”
叶薇淡淡道:“先弄明白情况,才好说后面的,不是吗?其实这香囊臣妾也认识,确实是悯枝所有。非但如此,还是她的心爱之物,大半年来一直随身带着,从未取下。臣妾也是因为这个,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慧昭仪倒是坦诚。所以,你也认为今日之事是这贱婢有意为之了?”
“非也。正因为但凡和悯枝熟悉点的人都识得这香囊,臣妾才觉得困惑。如果她真的要以此蛊惑太上,会不会做得太不明智?换个别的还能想办法否认,这个可是赖都赖不掉的。况且带在身上的东西目标如此明显,她应该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谁知道呢,这婢子都敢在紫微殿勾引太上了,被攀龙附凤的强烈渴望冲昏了头脑也未可知?又或者,这些说辞根本就是慧昭仪与她事先想好的,什么得了急病的宫人,根本是子虚乌有!你们早就打定主意了,如若事发,便以此来开脱罪责,真是好深的心思……”
叶薇眼神陡然锐利,“太主此言何意?莫非您是在怀疑,这一切乃是臣妾幕后指使?”
大长公主黛眉一挑,也不躲不避了,“谁不知道陛下如今最宠爱的就是慧昭仪你,眼看中宫虚位,你生了什么心思也很正常。已经有了陛下的宠爱,若再加上太上的支持,这皇后的宝座岂不就是你囊中之物?”
“太主慎言!中宫之位关系社稷,也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大长公主完全不吃这套,反唇相讥,“慧昭仪都敢做了,孤还不敢议论?”
她说着,用余光去瞥赵太后的神情。原本以为听到这样的说法,她会更加生气,毕竟她可是一心想捧贤妃上位的。可没想到的是,赵太后居然面色沉静,原本看着叶薇的冷漠视线落到了她身上,“哀家觉得慧昭仪说得有道理,册立皇后是国朝的大事,妹妹还是不要置喙的好。”
她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太后。
怎么回事,她刚刚不是很生气吗?现在不过听了叶氏几句话,没道理这么快冷静下来!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自己的计策给骗到?
她是装的?
大长公主心乱如麻,背脊忽然生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