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见着,足见叶贞的大不敬。
却委实让风阴愣了半晌,不由的握紧了自己的剑柄。沉默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皇上是对的。”
“寻常百姓怕是连豆腐乳都吃不起,黄河两岸久旱不雨,如今总算下了几场雨,算是稍缓民心。她在告诉朕,天下是朕的,民心也在朕的手心,无论世事如何,朕都是这一国之君。所以她的命是朕的,而朕的命……是天下的。”民心所向,才是君主该为之道。
唯有与民同苦,才会时刻谨记,作为一国之君该背负的责任。
所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该以卵击石,覆巢之下无完卵。多么惨痛的道理,她却有着切肤之痛。
风阴颔首,只是淡淡道,“百忍可成金,她算是用心良苦。”
七窍玲珑心,她素来便是这般谨慎隐忍。
便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宁可鲜血淋漓,也不会说出来。痛与不痛都无关紧要,只要活着就好,只要能复仇就算死也值得。
轩辕墨不说话,御笔挥毫,只在白纸上写上一个忍字。却在顷刻间明白,她的坚韧与挣扎。轻叹一声,眸光清浅,本就无心,何来忍字?不过是柄刃,随时都能直取性命。
“皇上?”风阴顿了顿,“盈国公之事……”
“准奏。”轩辕墨铿锵有力。
眸色颤了颤,风阴徐徐垂下眉目,“是。”
他既可准,自然会有人不准,他不去做这出头鸟,自然会有人急不可耐的要出头。既是如此,他又何妨坐山观虎斗。
大笔一挥,却苍虬有劲的写下她的名字。
她的才能足够留在他的身边,但……她自己走进了棋局,明知是个局,却还要一头撞进来。只是为了母仇?为了还在握在他手中的兄长性命?抑或是为了御芳斋里月儿的性命?至少,她从未为自己想过。
伫立窗前,负手而立,轩辕墨目光冷冽。
那夜她说,是他让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心,微微的浮动,有种异样的错觉。犹记得那日,他亲手为她系上红丝线。左不过一场做戏,何必当真?何必认真!世间女子贪慕虚荣,都不过为了俗世繁华,何曾有过干净和真心?他不愿信,也不去信。
女人,只堪为人利用,愚钝不可及,只想着富贵荣华。而她不也是想要利用他来报仇吗?与那些女人有何分别?
他冷笑,许是这样想着,会让自己的心情得到平复。
唯有自己知道,看到她豆腐乳和青菜汤,他忽然有种无法言表的触动。世间女子千千万,聪慧之人又是何其多。可是如她这般了解他的,却是少之又少。她竟然懂他的心思,懂他的处境,她知道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愤怒。
所以她干脆不说,她希望他能自己看见。不是看见她的心,而是看清楚他自己的心。
只是她不知道,局势早已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松懈。
御芳斋里的月儿还在沉睡,叶贞伏在床沿,静静等着,等着月儿能尽快的苏醒。外头的日头渐渐沉没,一轮明月皎洁如霜。
她握着月儿微凉的手,心痛如绞。
蓦地,脖颈处微凉,一柄短刃抵着她的脖颈,冰冷的寒光闪烁着嗜血的欲念。
叶贞的徐徐抬起头,却只是清浅冷笑,“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