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这个刑场便是个名副其实的毒气场,虽说是露天的毒气场,不至于把人毒死,但绝对会让人难受好些天。
老顽童终于没忍住,迟疑道:“王妃?你的身子不适宜给他们做尸体解剖……”
“无妨!还有你们帮……”
“那也不行!”萧逸面色铁青,打断沐之秋的话,不管不顾便要上前将她抱起来:“王妃今日已经很累了,这般操劳过度,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沐之秋眉心一跳,显然萧逸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般被他抱起来那就太难看了。正要自己站起来,却见老顽童身形轻挪手掌一挥,萧逸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众人正愕然于靖王妃身边的一个侍卫如此胆大包天,便见另一名侍卫抬手一挥,已将这名侍卫推出去了两步,那侍卫伸出来即将唐突靖王妃的手,硬是没有碰到靖王妃半分。
尚未想明白,却听这面色阴冷的侍卫道:“你没有穿隔离衣,不能碰她!”
严厉的声音,没有杀气腾腾的怒意,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关心。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萧楠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回事儿?若是夜袭敢当众侵犯三嫂,只管砍了便好,怎地师祖阻止他也阻止得这么诡异?愣是让他听出了心疼的味道。要说心疼,师祖是不是该心疼他才对,他萧楠才是正经八百的徒孙,师祖做什么要去心疼夜袭?莫非师祖和三嫂一样,也被猪油蒙了心?
萧逸已烦躁无奈到了极限,但尚知眼前的战果来之不易,遂硬生生地吞下不满,闷哼道:“属下造次,请王妃恕罪!”
沐之秋冲他淡淡一笑,目光移向褚云鹏:“舅舅?秋儿虽是静安王朝的定邦使君,是靖王爷萧逸的王妃,但身上亦流着一半褚人的血,褚国便是秋儿的娘家。如今娘家人惨死,秋儿若不替他们伸张冤屈,那是忘恩负义。若面对疑点重重却不追究,反倒由着罪魁祸首嫁祸给夫家,那更是狼心狗肺。不管是褚国还是静安王朝,都是秋儿的亲人呐!百姓何其无辜?秋儿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国百姓枉死?倘若不能阻止这场浩劫,叫心怀叵测之辈渔翁得利,秋儿岂有颜面苟活于人世?”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荡气回肠,众大臣不由听得动容,便是李丞相,看向沐之秋的眼眸中也渐渐浮现起一层不忍。
但毕竟人死为大,威武将军已经惨死,如何还能再让他遭受开膛破肚掏肺挖心的惨刑?
见褚云鹏目光闪烁,面色依然带着为难,沐之秋咬牙道:“舅舅!雁过留痕,不管是谁,犯下这等滔天大罪都不可能逃出恢恢法,难道舅舅和诸位大人们真的忍心看着威武将军死不瞑目吗?”
话音才落,人群中走出四个人来,动作整齐地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皇上答应靖王妃吧?臣等相信,便是威武将军自己,也定然愿意靖王妃替他讨回公道!”
循声望去,这四个人沐之秋认得,正是昨晚的舅舅密令的讨伐大将军马青山、水师总督赛广、巡防使王德和护国大将军冯虎。
这四人手中握有褚国将近二百万精兵强将,应该是舅舅手中最精锐的部队,有了他们四人的支持,倭国质子的阴谋,已经被粉碎掉一半了。
还是军人最雷厉风行,也最干脆爽快,所以很多时候沐之秋是不愿意和只说不练、罗里吧嗦的文人打交道的。果然,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军人,都是中华大地上当之无愧的最可爱的人。
沐之秋不由转向四人拱手行礼,“多谢四位大将军的鼎力相助,沐之秋在此立下重誓,倘若不能查出凶手,甘愿以项上人头来祭奠威武将军和黎城五万百姓将士的英魂!”
“好!靖王妃果然是女中豪杰!”赞叹声起,二皇子褚天雄出列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亦愿意保举靖王妃,倘若靖王妃今日尸体解剖尚找不到有力证据,儿臣愿随她一同领罪!”刑场上立时一片哗然。
看,这又是一个缺心眼儿的,本王妃和你很熟吗?不过第二次见面,连你长啥样都没看清楚就愿意舍命追随,难怪能被萧逸忽悠得颠三倒四,这褚天雄可不又是个头大无脑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般的缺心眼真心让人佩服,便是以身殉节也死得荡气回肠,沐之秋若不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早就被熏陶成生命第一的现实主义者,她还真有可能把褚天雄这种人崇拜到五体投地。
所以说还是自家夫君最牛逼,强大如同天神,心眼儿如同莲藕,残酷如同阎王,颜值如同妖孽,偏偏还跟乖宝宝一般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也和他一样牛逼啊?嘿嘿!
这般想着,沐之秋的心不由地柔软起来,扭头便冲萧逸挑了挑眉。
萧逸正一瞬不瞬盯着她,脸黑得形如锅底灰,满心都在盘算怎么打消这个不叫他省心的小女人尸体解剖的念头。却突然见他的小女人扭头俏皮地引诱他,心中那股不满之气登时就散了,哭笑不得地冲她鼓了鼓腮帮子,已迅速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别急,等夜深人静时,为夫定然会好好卖力!”
沐之秋被他调侃得脸红心跳,赶紧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敛目垂眸。
“如此!朕准了!今日,当着众臣的面,朕与你击掌盟誓。”环视一圈众大臣,褚云鹏目光炯炯地看向沐之秋。
摊开大掌,朗声道:“朕陪着你在这里现场验尸,若有人捣乱,就地正法。秋儿就放心大胆地验吧!”
总算答应了,沐之秋郑重地给褚云鹏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