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事情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点,而等她跳上马车的时候,小姐竟然出人意料地乖巧呆在车厢里,俨然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
大夫人的马车已经开动,翠儿三两下利落地爬进车厢里,屁股还没沾到座位,就听到车夫甩鞭子抽在马背上的声音,紧跟着身子往后惯性倒了倒,亏得添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要不然非摔倒不可。
下意识地甩开添香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只是稍纵即逝,翠儿整理好被打乱的情绪,淡定道:“小姐,你今天看上去好文静哦。”
臭丫头,不是去打探消息吗?这正事还没提,净说些有的没的!晶亮的星眸中流露出尴尬之色,若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立马破功出声威胁道:“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最近这胆子见长啊!”
夏荷常年在院子外头负责打扫的工作,从来都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大小姐,目睹眼前这个神态自若,顽皮嚣张的大小姐跟翠儿之间没有主仆尊卑界限的互动,不由深深地震撼了她的长久的认知。
“小姐,小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女婢吧!”翠儿双手高举过头顶,顺带将屁股往若梦的身边挪了挪,满脸讨好的表情,眯起眼睛笑嘻嘻道。
添香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心里不由希望这一幕温馨的画面永远都定格,时间永远都只停留在这一刻。
山路崎岖不平,马车又开始晃悠,若梦抬手撩开车窗帘,杏眸冲着外头张望,言归正传道:“行了不闹了,说说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有个得了失心疯的姑娘拦住了别人的马车。”翠儿刻意将靖安王的马车临时改成了别人的马车,就是考虑到小姐跟王爷刚退婚若是这个时候提及,未免会尴尬,贴心道。
当然,其中还有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两个外人在场,她和小姐说话有诸多不便,所以她就自作主张地将靖安王也来南山寺的消息给隐瞒了下来。因为,在翠儿看来,小姐本来就不喜欢王爷,现在这婚约也作废了,自然就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就是各花入各眼,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自然就没必要提及了。
“失心疯?这方圆几十里人迹罕至,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姑娘?”夏荷自作聪明地插嘴道。
一路上,若梦就在想李婉之带她来南山寺祈福到底有什么目的?将她引到外头然后趁着月黑风高杀人灭口?亦或是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夏荷邀功的话,听着虽然做作,可是仔细分析起来并非没有道理。
她说得有理,在这条通往南山寺唯一的道路上,能够遇上姑娘孤身一人在外的确是件蹊跷事情。只是,翠儿接下来的话,更是进一步加深了若梦心中的怀疑。
“奴婢在旁边看那姑娘病歪歪的模样,倒是不像伪装。”失心疯是莫言说的,翠儿只是照搬照抄将莫言的话,然后挑拣些重点跟小姐重新报告了一遍,但是根据她的观察,翠儿觉得那姑娘并没有莫言说得那么夸张,最多就是身体虚弱,脑子不好使记不得太多的事情罢了。
“嗯,然后呢?”听了老半天,若梦都没有听到重点,黛眉微蹙,无聊地扭了扭腰肢,懒洋洋道。
稚嫩的脸庞露出呆愣的表情,刚才光顾着要早点跟小姐报告她看到的情况,怎么就没想到把大夫人的处理结果给看了呢?翠儿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踌躇道:“小姐,奴婢过来的时候大夫人还没说要怎么办呢?”
话音落下,若梦整个人就被雷得外焦里嫩,纤细的手指无奈地指了指翠儿,抬起又放下,重复动作好几次,终是恨铁不成钢般郁闷道:“你这丫头,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前段时间,她还觉得翠儿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没想到她胆子的确练大了不少,可是处理事情的临场反应能力还是欠缺了许多。白皙的脸上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丝毫不差地落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夏荷有些幸灾乐祸,在她看来翠儿越是犯错,不得大小姐的意,她就越有机会表现自己的聪明机警,也只有翠儿蠢了,大小姐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初见面,大小姐不拘小节、乐观开朗的个性就深深地打动这她,添香在来丞相府之前,在很多大户人家做过工,但是从来都没有遇到像大小姐这样能够不顾主仆尊卑,不理会阶级区别,平等地对待下人的主子。
从那时候起,添香就已经开始向往能够常伴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日子,只是如今最初的愿望实现了,可是那颗纯粹的初心却早已残破零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