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还不到休息的时候,还有几家的夫人是需要见见的。
她勉强晃了晃脑袋,挣扎着想要清醒,然而没等理智恢复,刚探出水面的双肩之上便多了一双手,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动作轻缓而坚定的将她重新按住水中。
“别出来,小心着凉。睡吧,一切有我。”那双手从肩膀按到头顶,缓缓揉着她的长发。低沉的男声贴着耳根传进大脑。
迷迷糊糊的,乔柔分不清这声音的来源,却下意识的觉得安心,温暖的水流冲洗着身体,被刻意压下的疲惫一阵阵涌来,恍惚她真的在男人轻柔的按揉中着沉沉睡去。
见到妻子终于睡着了,男人的嘴角弯了弯,动作小心而熟练的抱起妻子的身体,缓缓擦干。屋内的婢女早在他来时便撤下去了。为怀中的妻子穿上衣服,抱着她进了早已生起暖炉的屋子,将膏药敷在乔柔肿胀的膝盖之上,细细的搓揉一番,包上纱布,盖上被子,这才起身让人去找老大夫。
只是转身见到床上妻子那毫不设防的睡脸,又忽然觉得还是不妥当,起身将床上的帘子都放了下来,把妻子的一只手隔着帘子放在软垫之上,才稍稍满意一些。可再一细想,却依旧觉得不妥。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四字。
仅凭脉象便能定论,自家大夫的水准大概是达不到么高的,若是看不到脸,误诊了便不好了。于是还是将帘子挽起一半,露出妻子甜美的睡颜。
男人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若是日后回了京都,定要寻上一名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才是,最好能会悬丝诊脉。
倒不是什么授受不亲,本朝对男女大防看的并没有这般重,这不过某位恋妻丈夫的一点私心作祟罢了。
老大夫是在外头便被叮嘱过的,进来时也只是躬身向池毅清行了个礼,并未出声,细细的摸了一会儿脉象,又观察了片刻女主人的脸色,才提笔开了个药方,再一拱手,将男主子请到了外面,细说夫人的病情。
“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并未休息好,又风寒入体,所以看着虚弱些罢了。需给好好休养几日。”
风寒入体?池毅清挑了挑眉,大概是那一日跪的太久了吧。
“既是如此,夫人怕是给好好休养,不宜操劳,更见不得外人了。”池毅清稍稍瞥了一眼大夫,定了结论。有了这诊断,让妻子好好休养几日才是。
老大夫立刻心领神会,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点头道:“正是如此。”
“那就有劳大夫了。”
“不敢当,此乃老夫分内之事才对。只是……”老大夫欲言又止。
“黄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那老朽就从命了,”这老大夫摆出一副叹息的样子,“府中并不缺这名药,可调养身体讲究循序渐进,最好还是寻些擅做药膳的厨娘缓缓调养才是。”
“哦,原来如此。”池毅清似笑非笑的瞥了老大夫一眼。他还真没看出,原来自家这老大夫除了医术了得外,看人眼色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不过,倒是难怪了,人老成精,这老大夫已是花甲之年了,能请得起他看病的多是富贵人家,这点本事早就历练出来了。
“我初来此地为官,尚不熟悉本郡,可这厨娘又是急需的,一切便拜托大夫了。银钱之类尽可从库房支取。”
交给你了,这件事闹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既得大人如此看重,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和圆滑的老头打了一番锋机,又细细询问了儿子的身体,将老大夫问的头冒冷汗后,池毅清终于满意的回了屋子。
其实早在妻子招来云霓时,他便等在屋内了。刚刚归家,乔柔定然是担忧着儿子的身体的,便是自己去查看了,告知了她情况,让她先休息,怕她也是辗转难眠的。倒不如先让妻子亲眼见了,亲耳听了,亲口问了,放了心,再让她休息。
这几日几夜的不休,便是他这样的成年男子也觉得疲惫,何况妻子这样柔弱的身体呢。
得了妻子和儿子俱是安好的消息,池毅清的面色和暖了些,回了屋子,为妻子掖好被角,放下床帘。望望屋内的座钟,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那些得了消息等在客厅的客人怕是也等得着急了。
可这又如何呢?
池毅清冷哼一声。
他是知道乔柔强撑着要接待这些人的缘由的。然这些客人,又哪里值得他的妻子拖着因担忧成疾的“病体”招待的呢?
万事皆有因果,严家的小子他会收拾,但那日设计的他和妻子离开府中的人他一样不会放过。想要隔岸观火坐收其成,可给小心那把火把自己给烧了啊。
有了妻儿,他近些年真是心慈手软了不少,这郡中的牢房还是太空了一些啊,不知道刽子手手中的铡刀是不是钝了,那牢里的刑具是不是生了锈迹呢?大概是的吧,不然怎么有些蠢货会这般不知死活的冒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