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语,关知宜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眼泪顿时就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连成一条线。
这个美丽的女人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和愧疚,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柔弱无助。
她的哭泣声终于压抑不住,渐渐地扩大开来,那办公室的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的助理苏沫又在门外大声叫小宜,你怎么了?关知宜突然像失控了一般,转头朝门口大声叱喝道:“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滚啊!”
她最后的一声,如同海豚音一般,将玻璃都震得一阵嗡嗡响,垂下来的花藤也一阵晃悠。
助理苏沫的声音立刻消失,仿佛人都离开了这个地球。
关知宜骂完助理,突然有一些不好意思,怯怯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我盯着面前这个时常在电视里出现的美女,摇了摇头,说没有,别人对你的看法并不重要,人生在世,听从的只是自己内心的感受而已。你的心若安静了,一切都晴天,若不能够得到安宁,那么永远都是惊涛骇浪。至于我,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但是也希望这种生活方式对于其他人,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没有威胁,哪怕仅仅只是一条还没有降临到这个世间的小生命……
关知宜跟我解释,其实她一开始也十分想要一个小宝宝的,只可惜她找到那个男人除了帅,根本就一无是处,没有一点担当,而且还花花公子一个,她冒不了那个险,所以才听了舒娇的话。
我说希望你如果再有一个孩子的话,请一定要善待他。
关知宜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
我站起来,从一蓬花丛中掏出了装着籼米的布袋子、香烛、纸钱和一尊泥塑的娃娃像,还有四个小青碗,我将小青碗里装满99粒籼米,上面插着一根线香,然后分置四周,点燃,又将那泥塑的娃娃像放在最中间的火盆里,把两沓纸钱放在里面小心烧尽,在悠悠燃烧的青烟之中,我让关知宜来到办公桌斜对面的沙发椅上躺下,闭上眼睛,她依着照做。
我拖出一只草编的蒲团,盘腿跌坐在沙发椅前,开始念起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坛蘸”记载的招魂咒。
这话需要用晋平的方言来念,我说得古怪,又尽力念得极快,叽里咕噜的,就像是催眠曲,关知宜的情绪大起大落,在我这一番念叨声和那袅袅的檀香气中,平复下心情的她感觉到一阵疲累,居然就有要沉睡过去的趋势。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若她的心灵不归于平静,附着于她内心深处的那一股怨灵,又怎么能够浮现呢?
然而就在将睡未睡之间的当口,关知宜突然睁开了眼睛,瞪着我,说陆先生,你是这门道里的高人,能不能够告诉我,这世间有没有一种东西,能够让男人一见到我,就死心塌地地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你可不能够骗我哦!
我说为何要问这事情?
她咬着牙,说我经历了太多的失恋,每一次都好像死去了一样,实在太难受了,有时候甚至想去自杀,你能不能够告诉我,这世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像我刚刚说的一样?
看着她渴求的眼睛,我说有,在苗疆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一种神秘的虫子,叫作情蛊,多情的苗女会养育这种生物,下到自己中意的男子身上,一旦成功,这一辈子都会不离不弃,永不分离,否则便肠穿肚烂而死。不过,一切邪门术法,都需要付出远远超过你相象的代价,或许是感情,或许是生命。我个人认为圆满的感情,并不是这般得来,而是需要双方共同经营的,这一点,你要明白。
关知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而我给她轻轻盖了一张毛织被单。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招魂,我终于从关知宜的意识中,剥离出了一直缠绕着她的那个小小的怨灵。这是一个形同黄豆芽一般的小东西,连人形都没有,虚空中,像一根肉芽般随风游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它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阴风洗涤,对关知宜十分亲热,就像普通的孩子对待妈妈一般,用那根小肉芽不断地撩拨她,撒娇。
只不过在它那没有发育的智商里面,并不知道,它视为妈妈的这个女人,并不喜欢它。